第41章 暖瓶(1/2)

北风一刮,天就真冷透了。许娇莲坐在铺子的炭火盆边,手里攥着个粗布暖水袋,可指尖还是凉得发僵。她自从生了悦悦,手脚就总像揣着冰疙瘩,尤其到了冬天,夜里常常冻得睡不着,蜷着身子把脚往仲老二腿上贴,他总被冰得一激灵,却从不挪开,只把她的脚往怀里揣得更紧。

“又凉了?”仲老二放下手里的刻刀,看她呵着白气搓手,眉头拧成个疙瘩。他把自己的粗布手套摘下来给她戴上,毛茸茸的线团蹭着她的手背,“我再去烧点热水,给你换个烫的。”

“不用了,刚换的。”许娇莲把手套摘下来还给他,他做活离不得手,冻着了要耽误事,“就是这身子骨,怕是落下根了。”她低头看了看在旁边学步的悦悦,小家伙穿着厚厚的棉袄,像个圆滚滚的团子,正扶着柜台蹒跚走,“你看悦悦,小手小脸总热乎乎的,多好。”

仲老二没说话,心里却记挂着这事。那天收了铺子往家走,路过街角的杂货铺,听见两个老头唠嗑,一个说:“听说没?金属厂老王弄了个好东西,是医院里用的瓶子,带木塞的,灌上热水能焐一宿,比暖水袋强十倍!”另一个接话:“可不是嘛,那叫输液瓶,玻璃的,厚实着呢,就是不好弄,得托关系。”

“输液瓶?”仲老二心里咯噔一下,脚步放慢了些,竖着耳朵听。那老头又说:“老王是托了他在医院当护工的侄子,才弄来两个,给老伴暖被窝,说夜里再也不用起夜换热水了。”

仲老二心里有了数,默默往金属厂的方向瞟了一眼。那厂子在镇子另一头,高高的烟囱冒着烟,平时除了厂里的工人,很少有人往那边去。

第二天一早,他揣了攒下的五块钱,往供销社跑。柜台里的“大丰收”香烟码得整整齐齐,标价一块二一盒,是他平时想都不敢想的好烟。他攥着钱的手心直冒汗,犹豫了半天,还是咬咬牙:“同志,来一条大丰收。”

售货员瞥了他一眼,拿出一条烟扔在柜台上,纸壳包装上的金黄色麦穗晃得人眼晕。仲老二付了钱,把烟揣进怀里,贴身的布衫被硌得生疼,心里却像揣了团火。他打听好了,金属厂管后勤的老李是个烟鬼子,就好这口“大丰收”。

摸到金属厂门口时,门卫拦住了他:“干啥的?”

“找李师傅,后勤的李师傅。”仲老二脸上堆着笑,从怀里掏出烟盒,拆了一包递过去,“大哥抽烟。”

门卫捏着烟闻了闻,眼里露出点惊讶,没再拦他,指了指里面的红砖房:“最后一排,挂着‘后勤科’牌子的就是。”

仲老二顺着他指的方向走,脚下的碎石子硌得鞋底生疼。后勤科的门虚掩着,里面传出“吧嗒吧嗒”的抽烟声。他敲了敲门,一个粗嗓门应道:“进。”

屋里烟雾缭绕,一个胖老头正翘着二郎腿坐在藤椅上,手里夹着根烟,桌上摆着个掉漆的搪瓷缸。“你找谁?”老头眯着眼看他,眼角的褶子里都是烟灰。

“李师傅,我是镇上做木活的仲老二。”仲老二把那条烟往桌上一放,纸壳子“啪”地一声,老头的眼睛瞬间亮了,“听说您路子广,想求您个事。”

老李捏着烟的手顿了顿,指了指烟:“这是啥意思?”

“一点心意,您尝尝。”仲老二搓着手,语气放得格外恭敬,“听说您能弄到医院里的那种输液瓶?带木塞的,我想弄几个给家里人暖手暖脚。”

老李拿起烟盒掂了掂,又拆开闻了闻,嘴角撇了撇:“你倒是会找路子。那瓶子是医院的废品,按规矩得回收,不好弄。”他话虽这么说,却把烟往抽屉里一锁,“你要几个?”

仲老二心里一紧,连忙说:“四个!要大的,两斤装的那种!我媳妇一个暖手,一个暖脚,我大哥一个,娃一个……”

“四个?”老李皱起眉,“你当这是地里的萝卜?我顶多给你弄两个,多了没有。”

仲老二急了,往前凑了凑:“李师傅,您行行好,我媳妇生完娃手脚总冰凉,夜里冻得直哆嗦……”他把许娇莲的难处说了说,声音里带着恳求,“您就多费心,我给您多加点钱也行!”

老李盯着他看了半天,见他眼里都是恳切,叹了口气:“行了行了,看你也是个疼媳妇的。后天下午来取,别跟别人说是我弄的。”

“哎哎!谢谢李师傅!谢谢李师傅!”仲老二连连作揖,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转身要走,又被老李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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