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莲儿，去赶集（1/2）

大年初六的清晨，许娇莲是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的。推开窗，见几只麻雀落在葡萄架的竹竿上，叽叽喳喳地啄着昨天剩下的玉米碎，雪化后的泥地上，印着星星点点的鸟爪印，像幅天然的小画。

“娘，鸟吃我的玉米！”悦悦穿着红棉袄，揉着眼睛跑到窗边，小手指着麻雀，却舍不得赶它们走。她的羊角辫歪在一边，发梢还沾着点炕席的碎屑，看着憨态可掬。

“让它们吃吧，”许娇莲帮她把辫子梳顺，用红绳扎紧，“多吃点，开春就能帮咱捉虫子了。”她往灶间走，“快洗脸，今儿要去镇上赶集，给你买糖葫芦。”

“要两串！一串给二哥！”悦悦蹦着往水盆跑，红棉袄的下摆扫过炕沿，带起片细小的灰尘。

仲老二早就起来了，正在院里劈柴。他换了件半旧的蓝布褂子，袖口卷着，露出结实的小臂，斧头落下时“哐当”一声，木柴应声裂开，木屑溅到他的裤脚上，他却浑不在意，只专注地把劈好的柴码成整齐的垛。

“二哥，娘说去赶集！”悦悦举着毛巾从屋里跑出来，脸上还沾着块香皂沫，“我要吃糖葫芦，还要看耍猴的！”

仲老二放下斧头，用粗布巾擦了擦手，弯腰把她抱起来：“好，都依你。不过看耍猴时得抓紧我的手，别跑丢了。”他的胡茬蹭过悦悦的脸蛋，惹得她咯咯直笑，红棉袄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像只快活的小泥鳅。

许娇莲拎着个布包从屋里出来，里面装着要给镇上绣坊送的帕子，还有给王婶带的腌萝卜。“都准备好了？”她往仲老二手里塞了个油纸包，“刚烙的葱油饼，路上饿了吃。”

“好了。”仲老二接过纸包，往驴车那边走，“我去套车，你俩再检查检查，别落了东西。”

驴车刚出村口，就碰见张嫂挎着篮子往镇上赶，篮子里装着些自家种的菠菜，绿油油的。“莲儿，去赶集啊？”张嫂的枣红棉袄在晨光里亮闪闪的，“帮我给绣坊李老板带句话，上次说的牡丹帕子，我这两天就送去。”

“哎，知道了。”许娇莲笑着应，“张嫂这菠菜真嫩，是刚从棚里摘的？”

“可不是嘛，”张嫂往驴车上瞅了瞅，见悦悦正把玩着仲老二刻的小木猴，忍不住笑，“你家悦悦越来越俊了，跟个小福娃娃似的。”

到了镇上，集市早已热闹起来。卖糖葫芦的插着根稻草杆，红艳艳的糖葫芦在风里晃；耍猴的敲着铜锣，猴子穿着红坎肩翻跟头，引得一群孩子围着看；卖布的摊位前挂着五颜六色的料子，蓝的像天，粉的像花，惹得大姑娘小媳妇们挑挑拣拣。

“娘，糖葫芦！”悦悦扒着驴车帮，小手指着不远处的摊位，眼睛瞪得溜圆。

仲老二停下车，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等着，我去买。”他挤进人群，不一会儿就举着两串糖葫芦回来，上面的糖衣亮晶晶的，沾着层细碎的芝麻。

“给。”他把一串递给悦悦，另一串往许娇莲手里塞，“尝尝，挺甜的。”

许娇莲接过来，咬了口，山楂的酸混着糖的甜，在舌尖慢慢化开。她看着仲老二站在摊位前，正给悦悦买糖人，阳光落在他的蓝布褂子上，泛着层柔和的光，心里突然觉得，这赶集的日子，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让人踏实。

送完帕子，许娇莲带着悦悦往布摊走，仲老二跟在后面，手里拎着刚买的花种子，有牵牛花、凤仙花，还有悦悦吵着要的太阳花。“莲儿，你看这块料子咋样？”他指着块水绿色的缎子，声音里带着点试探，“做件春装肯定好看。”

许娇莲摸了摸料子，滑溜溜的，带着点光泽：“太贵了，不用买。”她拉着悦悦往别处走，“我看那块蓝粗布就挺好，耐穿。”

仲老二却没动，盯着水绿缎子看了半天，突然对摊主说：“老板，这块料子我要了，按尺剪。”

“二哥！”许娇莲想拦，却被他按住了手。他的手心暖暖的，带着点汗湿，力道不轻不重，正好让她没法挣开。

“就当……就当给你添件新衣裳，开春穿。”仲老二的耳根有点红，声音却很坚定，“你绣活计辛苦，该穿点好的。”

摊主剪料子时，悦悦举着糖人凑过来，小声问：“娘，二哥是不是要给你做新嫁衣呀？”

许娇莲的脸“腾”地红了，像被糖葫芦染透的，轻轻捏了捏女儿的脸蛋：“别瞎说。”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