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念安(2/2)

仲老二见许娇莲忙,便把家里的活计全揽了,除了地里的活,还学着给念安做辅食,把小米磨成粉,掺着南瓜泥喂他,虽然弄得满身都是,却把念安喂得白白胖胖。

这天傍晚,许娇莲收了工,见仲老二正蹲在葡萄架下给念安把尿,小家伙不老实,一泡尿全撒在仲老二的蓝布褂上,他却不恼,只是挠挠念安的脚心:“小坏蛋,等你长大了看我咋收拾你。”

“又惯着他。”许娇莲走过去,往念安手里塞了个小布偶,“刚二丫她爹来谢我,说二丫攒够了做嫁妆的钱,想请咱去喝喜酒呢。”

“去!咋不去!”仲老二把念安抱起来,往他脸上亲了口,“这是好事,说明咱这绣坊开对了,能帮衬乡亲们。”

刘寡妇端着晚饭进来,闻言笑着说:“莲儿这是积德呢。前儿我去镇上,见布庄把你的绣品摆在最显眼的位置,上面写着‘许氏绣坊’,可风光了。”

仲老大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光映着他的脸:“我今儿编了十个竹筐,给绣坊装绣活正好,不用买了。”

悦悦和小石头趴在炕桌上写大字,是许娇莲请镇上的先生教的,两人比赛谁写得好,笔尖在纸上划拉,发出“沙沙”的声。念安坐在旁边的摇篮里,抓着个小木鱼,“啪嗒啪嗒”地敲,像在给他们伴奏。

许娇莲看着这光景,突然觉得心里满满的。灶间的饭菜香,孩子们的笑闹声,绣线的清香味,还有身边这些踏实的人,把每个寻常的日子都填得满满当当,像幅绣不完的画,针脚里缠着暖,线头上绕着甜。

入夏后,葡萄藤爬满了架,绿莹莹的叶子遮出片浓密的阴凉。许娇莲在架下摆了张竹床,中午就躺在上面歇晌,念安趴在她身边,啃着个小拳头,嘴里“咿咿呀呀”地哼。

仲老二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见娘俩睡得香,便轻手轻脚地往葡萄架上搭了块粗布,怕阳光晒着她们。他蹲在旁边,看着许娇莲的睡颜,她的鬓角添了几缕碎发,眼角有了淡淡的细纹,却比刚嫁过来时更动人——那是被日子养出来的温柔,像这葡萄藤上的果,慢慢沉淀出的甜。

“爹,娘醒了没?”悦悦举着支刚摘的荷花跑进来,花上还沾着露水,“二丫姐说要给我绣个荷花荷包,让娘帮着描个样子。”

许娇莲被吵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见仲老二正往念安手里塞葡萄,小家伙抓着葡萄往嘴里塞,弄得满脸都是汁,忍不住笑:“看你把他惯的。”

“惯着才好。”仲老二往她手里递了颗剥好的葡萄,“二丫的喜酒定在下月初,我去镇上扯块花布,给你做件新褂子。”

“不用,我有衣裳穿。”许娇莲往他身边靠了靠,“给念安做件小肚兜吧,天热了。”

“都做都做。”仲老二笑着说,伸手揽住她的肩,“咱日子好了,该穿好点。”

葡萄叶在风里沙沙响,像在说些暖人的话。许娇莲靠在仲老二肩上,看着念安抓着葡萄笑,看着悦悦和小石头在架下追蝴蝶,突然觉得这日子真好——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像这慢慢爬的葡萄藤,慢慢结的葡萄果,把每个寻常的时辰都过得踏踏实实,甜甜蜜蜜。

她知道,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念安会长大,会像他爹一样扛锄头,像他大伯一样编竹筐;悦悦会嫁人,会带着她绣的嫁妆,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小石头会读书,会走出村子,却总惦记着家里的葡萄架和亲人。而她和仲老二,会守着这个家,守着满院的葡萄藤,守着这些热热闹闹的牵挂,把每个日出日落,都过成最踏实、最圆满的模样。

就像此刻,阳光透过葡萄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他们身上,暖融融的,像裹了层蜜糖,化不开,也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