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说不出口(2/2)
他们都很好,那个从未见过的外公也很好。
没有噩耗,没有悲剧,只有现实的、冰冷的困难堆砌在她面前。
她知道,理性上无比清楚地知道——她需要帮助。
这份认知甚至比原剧情中更早、更清晰地出现在她脑海里。
她没有因失去而变得偏执,没有用坚硬的外壳包裹脆弱的内心来防御更大的痛苦。
父母的健在反而让她多了一份“不能让他们失望”的责任,而非“必须独自扛起一切”的悲壮。
她看着这庞大的果园,真切地感受到了自身的渺小和极限。
这不是赌气,不是逞强,而是……
一种近乎绝望的评估。
当曦辉暖暖前几天来找她,脸上带着那惯有的、有点欠揍但又真诚无比的关心,提出要帮忙时,苹果嘉儿的心里是猛地亮起一簇小火苗的。
“暖暖,俺……”她张了张嘴,那声“帮帮俺”几乎就要冲口而出。
她甚至能感觉到那三个字在舌尖滚动,带着滚烫的、几乎是乞求的温度。
她能想象到暖暖会怎么反应——他肯定会立刻咧嘴笑起来,琥珀色的眼睛亮亮的,说不定还会插科打诨两句,然后毫不犹豫地、高效地投入工作。
朋友们也会来,云宝、碧琪、柔柔、珍奇,还有紫悦……她们一定都会来。
她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朋友们的好意。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就是说不出口?
那声求助像一块巨大的、烧红的烙铁,死死地堵在了她的喉咙深处,烫得她心脏抽搐,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原因并非不愿,而是某种更深层、更难以逾越的东西。
是一种……
习惯。
是流淌在血液里、从她第一次踉跄着帮父亲推小车时就耳濡目染的“苹果家族的骄傲”。
自己的活自己干,自己的担子自己挑。
这份骄傲在父母成功拓展果园后变得更加具体和沉重,它不再是抽象的信条,而是与这片扩大了数倍的土地紧紧绑定。
承认需要帮助,仿佛就是在承认父母的心血规划超出了她的能力,是在给苹果家族的招牌抹黑。
是一种……恐惧。
恐惧一旦开了这个口子,那层由“独立”构筑的、薄而脆弱的保护壳就会彻底碎裂。
她害怕被朋友们看到光鲜能干、永远可靠的苹果嘉儿背后,那个也会疲惫、也会无助、也会被庞大工作量吓到的、普通的自己。
她害怕那种暴露脆弱后的不确定感。
更是一种……扭曲的“诚实”。
她对朋友诚实,对家人诚实,但对自己,却陷入了一种极端……
她向麦托什、向父母(在信里)保证过“我能行”。
如果现在求助,岂不是对自己、对他们最大的不诚实?
这种对“承诺”的固执,将她牢牢锁死。
所以,最终,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变成了连她自己都厌恶的、干巴巴的、甚至带着点迁怒的拒绝:“暖暖,你先把你自个儿的屋顶盖严实了再来跟俺说这个!”
她用他的糗事当盾牌,狠狠心,把他推开了。
看着暖暖愣了一下然后无奈离开的背影,她心里的那簇火苗瞬间熄灭,只剩下更深的疲惫和冰冷的自责。
接下来的日子,她每天都在和自己进行一场无声的、精疲力尽的战争。
一边收着苹果,一边在心里反复排练:
“等会儿干完这排树,就去小镇广场,告诉大家……”
“也许可以先找紫悦,她最理智……”
“就发个信号弹?碧琪肯定第一个冲过来……”
“要不……等暖暖下次来,就跟他说……”
但每一次,排练到最后,那个想象中的场景都会卡在她说出关键那句话的前一秒。
无形的屏障再次升起。
然后,她会甩甩头,把那些“软弱”的念头甩开,像是要惩罚自己似的,更加疯狂地投入到劳作中,对自己说:
“先做好眼前的事。把这一筐运完……”
“把这一棵树踢完……”
“求助的话……再想想……”
“下次再说……总能找到合适的机会……”
她就这样,用“眼前的事”作为拖延的借口,把“求助”这个选项无限期地向后推移。
仿佛只要她足够忙,忙到没有时间去想怎么开口,问题就不存在了一样。
然而,疲惫和压力不会因为她的自我说服而消失。
它们累积着,侵蚀着她的精力,她的判断力,她的情绪稳定性。
于是,在和碧琪做蛋糕时听错了配方;在帮云宝训练时因为眩晕而力道失控;甚至在面对柔柔那些敏感的小兔子时,积累的焦躁让她失去了耐心,发出了不该有的、带着威胁意味的低吼和踏蹄……
每一次失误都像一记重锤,敲打在她本就脆弱的神经上,让她更加羞愧,更加不敢面对朋友,更加缩回“独自硬扛”的壳里。
她不是没看到朋友们担忧的眼神,不是没感觉到自己状态的下滑,但那条求助的路,在她心里仿佛布满了荆棘和陷阱,让她望而却步,怎么也踏不出那第一步。
直到此刻,她机械地踹向一棵老树,却只落下零星几个青涩的果子,反震力让她踉跄后退,眼前发黑,耳鸣加剧……
那股几乎要将她彻底碾碎的无力感再次汹涌而来。
她知道,她真的快到极限了。
但那句“帮帮我”,依旧像最深沉的梦魇,死死地锁在喉咙深处,沉重得让她无法呼吸,也无法呼喊。
她只是更加用力地咬紧了牙关,将所有的疲惫、恐惧、渴望和绝望,都咽回肚子里,化作下一次更加沉重的抬蹄……
ps: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写人物内心戏的时候我总有一种做语文阅读题的感觉,我甚至会回顾一下那些语文阅读教材……这很蛋疼你知道吗?
阅读理解还在追我tm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