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舌尖上的小马利亚(一)(1/2)

晨曦的第一缕金线,尚未能完全穿透永恒自由森林那浓得化不开的诡谲雾气。

光与影在此地交织缠绵,氤氲出一种朦胧而潮湿的静谧。

露珠悬挂在形态奇异的蕨类植物叶尖,折射着微弱的天光,迟迟不愿滴落,仿佛连时间在这片土地上,都流淌得格外迟疑而粘稠。

林间空地上,一栋看似寻常的小屋悄然矗立。

屋门轻启,一只躯干带有鳞片,狮子尾巴,独角,像是由各种生物缝合而成的小马踏着沉稳的步伐走出。

年轻的暖师傅,本应是个散发和煦温暖的年纪,此刻却被眼底两抹挥之不去的青黑阴影稍稍削弱。

显然,他又度过了一个 不眠之夜。

然而,生活的仪式并不会因此打乱。

对他而言,对生活的热爱,本身就是一种对抗无形之物的锚点。

他转身回屋,取粳米一碗。

蹄尖的动作轻柔而精准,米粒如碎玉落入清水中,轻轻淘洗两遍,洗去浮尘即可,切忌揉搓,以免宝贵的淀粉流失,那是粥品绵滑的根基。

随后以清水浸没米粒,静置至少三十分钟。这是一个必须的等待,时间将唤醒每一颗米粒沉睡的生机,令其充分吸收水分,体积微微膨胀。

此乃缩短熬煮时间、促使米粒极易开花、释放醇厚米油的关键所在。

趁着这段空白,曦辉暖暖再次打开房门,步入他真正的领域,屋后那片由他自己一蹄一蹄开垦出的农田。

这里的景象,与森林其他角落的原始混沌截然不同。

作物被规整地划分成畦,显露出一种近乎苛刻的秩序。

然而,在农田的四个角落,分别矗立着四座狮鹫的泥塑。

它们并非粗糙的造物,而栩栩如生,每一寸肌肉的紧绷、每一根羽毛的战栗、乃至瞳孔中凝固的极致惊恐,都被刻画得淋漓尽致。

它们仿佛是在一瞬间被活生生封入泥沼之中,永恒的恐惧成为了最后的墓志铭。

这四尊沉默的哨兵,以其狰狞扭曲的面容,无声地驱散着森林中那些过于好奇的生物,俨然在宣告此地乃是一位不容打扰、不容窥探的存在之领地。

曦辉暖暖的目光平静地掠过他的“守卫”,径直走向院子一角的冰窖,取出两个木桶。一桶是清冽的水,另一桶里,则是几块色泽鲜红的生肉,隐隐散发出血腥的气息。

他走向农田的左侧边缘。那里,没有种植寻常的瓜果,而是“栽种”着一只木精狼。

这头来自森林深处的魔法造物,曾是大自然盲目力量的一次不长眼的体现,它误将沉睡的巨龙认作可欺的羔羊,发起了袭击。

而如今,它成为了这片土地上最独特的馈赠。

它的躯干被深埋于沃土之中,唯有残缺的头部和部分脖颈裸露在外,眼中燃烧的原始凶光早已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洞的服从。

大自然弱肉强食的法则,在此得到了最直观、最冰冷的诠释。

曦辉暖暖放下水桶,熟练地拾起倚在一旁的锯子。

金属的寒光在微弱的晨光中一闪。

没有迟疑,没有多余的动作,锯刃精准地贴合在木精狼一支刚刚生长成形、呈现出奇异木质纹理与生命韧性的肢体根部。

一阵低沉而持续的摩擦声响起,锯开坚韧的纤维组织,散发出淡淡的、类似草木与薄荷混合的清新气息。

过程高效而冷静。

很快,一支完整的、仍在微微颤动的肢体被分离下来,断口处渗出清澈的汁液。

曦辉暖暖随即拿起水瓢,将清凉的泉水仔细浇灌在木精狼的根部土壤和它的头颅上。

接着,他夹起一块鲜肉,塞进木精狼无法闭合的口中。

那头颅竟本能地开始咀嚼、吞咽,利用这外来的养分艰难地维系着生机,以便下一次肢体的再生。

连施肥的步骤都因此省却,循环利用,高效而残酷。

弱肉强强食,自然的铁律,本就如此简单直接,不容半分虚伪的悲悯。

完成采摘与浇灌后,曦辉暖暖又为田地里其他较为普通的农作物洒水施肥。

这些作物在他的精心照料下长势旺盛,与那只作为“活体菜园”的木精狼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回到小屋,米已泡好。

沥干,拌入香油,令每粒米裹上油衣。沸水下米,大火转小火,耐心守候一小时,期间不停顺向搅动,催生米油。

等待间隙,他将木精狼肢体拍裂、切段、盐渍,再以蒜末、香醋、生抽、糖和香油调成料汁拌匀,制成一道口感与拍黄瓜无异的清爽拌菜。

当时辰将至,他从储藏室深处取出一枚陶瓮。

揭开密封的油纸,一股浓郁独特的咸香立刻涌出,瓮底静静躺着几枚他亲手腌制的咸鸭蛋。

他拣出一枚,蛋壳泛着淡淡的青灰色,触手微凉。在水下洗净,用魔法敲开蛋壳一端,小心地剥开一个口子。

瞬间,一股更加强烈的咸鲜风味弥漫开来,与粥米的清香、拌菜的酸爽交织在一起。

蛋白如玉,凝固得恰到好处;最诱人的是那蛋黄,透过破口可见,已然腌得通心,色泽红亮,油润欲滴,仿佛内里封存了一轮浓缩的、富得流油的落日。

他用小勺将咸蛋完全挖出,置于小碟中。

蛋白切成细丁,蛋黄则用勺背轻轻压碎,那丰腴的红油立刻汩汩而出,浸润了蛋白。

此时,砂锅离火,余温焖焐十分钟后,粥已成。

他盛出一碗,米粥稠滑如乳,表面覆着一层晶莹的米油。

旁边是青翠爽脆的凉拌木精狼肢块,以及那碟油光闪亮、咸香扑鼻的咸蛋。

他在餐桌前坐下。

先是舀起一勺温粥送入口中,米香纯粹,口感绵滑。

接着,他夹起一筷拌菜,“咔嚓”一声,酸甜咸鲜在口中迸发,清新爽口。

然后,他的勺子探向了那碟咸蛋。

他先将一部分压碎的流油蛋黄和蛋白丁倒入热粥里,用勺子轻轻搅动。

金色的粥油与深红色的咸蛋黄油迅速交融,将每一粒米都染上了一种诱人的橙黄色泽,咸蛋的醇厚咸香也毫无保留地渗入粥的每一个分子之中。

他再次舀起一勺混合了咸蛋的粥。

入口,依旧是米粥的温润绵密,但紧接着,咸蛋黄那沙糯细腻、咸中带鲜的极致风味便霸道地占据了主导,那丰腴的油脂感完美地包裹着米粒,极大地丰富了粥的层次和满足感。

间或咬到一小块咸蛋白,又提供了扎实的咸鲜口感和咀嚼乐趣。

他吃几口这样浓香四溢的咸蛋拌粥,再配上一筷清脆酸爽的凉拌木精狼肢块。

拌菜的清新恰好中和了咸蛋和米粥的温厚,解腻开胃;而咸蛋与米粥的咸香软糯,又反衬出拌菜的极致爽脆。

三种食材,口感、温度、味道截然不同,却在口腔中碰撞出奇妙的和谐,循环往复,令人欲罢不能。

他就这样,不疾不徐地享用着。

屋外,永恒自由森林的雾气渐散,四尊狮鹫泥塑投下长长的影子。

屋内,唯有碗勺轻碰的细微声响,以及那复杂而诱人的食物香气。

这顿自己亲手构筑、带着冰冷秩序与残酷底色,却又在味觉上达到极致温暖的早餐,便是他在这片诡异森林里,独有的、不可言说的宁静与慰藉……

“pong!!!”

不是雷鸣,却比雷鸣更近、更粗暴、更毁灭性地砸碎了这份宁静。

曦辉暖暖那栋矗立在林间空地、饱经风霜却依旧顽强挺立的小木屋,如同被无形的巨人狠狠踹了一脚,从屋顶到地基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烟尘混合着碎裂的木屑、断裂的房梁、散落的器皿如同火山喷发般猛地从门窗的破洞中激射而出,瞬间弥漫了整片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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