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考验（4）（2/2）
她缓缓转动视线。
目光所及之处，是彻底的人间地狱。
那些前一秒还在享受着施虐快感的食客和厨师，此刻如同被飓风扫过的垃圾，散落得到处都是。
狮鹫华丽的羽毛被血污浸透，龙族坚硬的鳞片碎裂翻卷，怪物小马扭曲的肢体呈现出诡异的姿态。
他们的死相，是柔柔盛怒之下最原始力量宣泄的证明。
有的头颅如同被巨锤砸中的西瓜般爆裂开来，红白之物溅满了猩红的地毯和雪白的桌布。
有的身体被难以想象的巨力碾压撞击，如同被满载的重型货车正面创过，变成了一滩难以辨认的肉泥，深深嵌入地板。
更有的被无形的力量硬生生撕裂，肢体被残忍地抛掷到餐厅的各个角落，断臂残肢挂在碎裂的水晶吊灯上，滴着粘稠的血液……
整个餐厅，从极致的奢华堕入了极致的血腥与死寂。
只有柔柔粗重的喘息声，以及被她攥在蹄中、濒死巨兽发出的微弱呜咽，在这片死域中回荡。
柔柔眼中善心渐起，松开攥住龙族脖颈的那只蹄子，直接抱住那头狮鹫的脖子一个用力。
“咔———”
狮鹫的脖子直接被她掰到了脑后，最后，看了眼趴在地上的龙族，慢慢的抬起蹄子，一个践踏，将其头颅直接踩的粉碎。
“做过头了啊……”
柔柔沙哑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疲惫和……深深的悲哀。
她的愤怒源于何处？
源于目睹对无辜生命最极致的亵渎！
猴子被活活掀开头骨浇入滚油，鸭子被按在烧红的铁板上烤焦脚蹼，鹅被活体掏肠，驴被反复割肉淋烫……
那些施暴者，他们不是在觅食，而是在欣赏痛苦，品味绝望！
他们将生命的哀嚎当作最美妙的乐章，将极致的痛苦视为最顶级的珍馐！
这彻底践踏了柔柔灵魂深处对生命最基本的尊重和爱护，点燃了她沉睡的、足以审判一切邪恶的毁灭。
她比任何小马都要清楚什么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她并非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货，也知道生态系统所具备的自我调节能力，生命的成长，自然伴随着生命的逝去……
她会为在她面前落难的动物伸出援手，也会对生命的逝去感到难过，但她不会去干涉大自然的发展。
因此她更不会包庇动物，而动物也不会像是安吉拉（柔柔养的兔子）那样成为她的宠物，它们注定是自由的。
就像那些追逐自由的鸟儿一样，它们是注定不会被关在牢笼里的，它们的每一片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辉。
当它们飞走时，她会由衷的庆贺它们获得了自由，哪怕它们会因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但是……
这里发生的，是纯粹的、恶意的、以娱乐为目的的虐杀……
是善良被逼到绝境后，对极端邪恶发出的终极怒吼。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难以察觉的啜泣声，如同冰冷的丝线，钻入了柔柔的耳中。
她猛地抬起头，循声望去———
在餐厅的边缘，在那些破碎的水晶灯下，在沾满血污的华丽帷幔旁，在倒毙的怪物尸体阴影里……
无数淡薄、近乎透明的身影，正缓缓浮现出来。它们形态各异，有的还保留着生前的轮廓——
惊恐的猴子、哀鸣的鸭子、抽搐的鹅、伤痕累累的驴……
还有更多模糊不清、代表着无数在此地惨遭虐杀的、不知名的生灵。
它们的身影散发着淡淡的、幽冷的微光，如同夏夜的萤火，却又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悲伤和痛苦。
它们的眼睛，无数双眼睛，都聚焦在柔柔身上，那目光中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哀伤和……
一丝微弱的、不敢置信的希冀。
它们是惨死在这里的无辜灵魂，是被困在这片血腥地狱、无法往生的可怜生命。
柔柔的心猛地一揪，那股冰冷的愤怒瞬间被一种更深的、如同潮水般的悲悯所取代。
她展开那双小小的翅膀，沾着血污的羽毛在幽光下显得有些黯淡。
她缓缓地、极其轻柔地飞了起来，飞向餐厅边缘那堵巨大的、描绘着扭曲“美食”图案的墙壁。
她悬浮在那堵墙前，看着上面描绘的、被扭曲成享乐象征的动物痛苦形象。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和决绝涌上心头。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当她再次睁开时，那双碧绿色的眼眸中只剩下纯粹的、如同森林母亲般的温柔与坚定。
她抬起一只前蹄，蹄尖对准了那描绘着地狱景象的墙壁。
没有怒吼，没有咆哮，只有一股无声的、却浩瀚如海的意志在她娇小的身躯内凝聚。
“砰——！！！”
一声沉闷到震撼整个空间的巨响！
柔柔的蹄尖并未真正触及墙壁，一股无形的、磅礴的力量却已轰然爆发！
那堵由坚硬石材砌成、描绘着邪恶壁画的厚重墙壁，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冰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然后在下一秒，轰然崩塌！碎石如同暴雨般向内飞溅，烟尘弥漫。
然而，墙壁破碎之后，露出的并非城堡冰冷的内部走廊，也非外面的夜空。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神圣与庄严的光，从破洞中倾泻而入！
那光芒纯净、柔和，却蕴含着洗涤一切污秽的力量。
光芒之中，一道由纯粹光芒构成的阶梯，凭空出现！它向上延伸，一级一级，由柔和的光晕凝聚而成，边缘流淌着淡淡的金色辉光，如同晨曦中最纯净的那一缕。
阶梯的尽头，消失在无垠的、散发着温暖与安宁气息的光芒之中。
那光芒深处，仿佛有轻柔的歌声在低吟，有微风吹拂过青草的芬芳，有解脱一切痛苦的永恒宁静。
柔柔转过身，面向那些漂浮在餐厅中、散发着幽光的动物灵魂们。
她的声音从未如此刻般温柔、清澈，带着一种抚慰心灵的母性力量，在这片血腥与神圣交织的空间里轻轻回荡：
“孩子们……”
她呼唤着，仿佛在呼唤迷途的羔羊：“噩梦结束了……束缚你们的锁链已经断裂……”
“这里……再无权囚禁你们的灵魂……”
她展开翅膀，如同一位指引者，优雅地飞离了阶梯入口的位置，为那些迷途的灵魂让开道路。
她悬浮在阶梯旁，碧绿的眼眸如同最宁静的湖泊，倒映着每一道幽光。
“去吧……”她的声音如同春风拂过新生的嫩芽。
“去追寻属于你们的自由……去往那没有痛苦、没有恐惧、只有永恒安宁的地方……”
“不要……再停留在这里……停留在这个曾让你们承受无尽苦难的地狱了……”
“你们的该走了……孩子们……”
随着她的话语落下，第一道幽光——
一只轮廓清晰的小猴子灵魂——怯生生地飘向那光芒阶梯。
当它的“脚”触碰到第一级光阶时，它身上沾染的血污和痛苦仿佛瞬间被净化，幽光变得纯净而明亮。
它回头看了一眼柔柔，小小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解脱的微笑，然后轻盈地、一步一步向上走去，身影逐渐融入尽头的光芒。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鸭子，鹅，兔子，棕熊，驴……
无数模糊的、代表着更多无名生灵的光点……
它们如同归巢的萤火虫，纷纷涌向那神圣的阶梯。
踏上阶梯的瞬间，它们身上的幽冷和悲伤便被温暖和安宁取代。
它们相互依偎着，无声地诉说着感激，身影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在阶梯尽头那片永恒的光明之中。
餐厅内弥漫的血腥与绝望，被这神圣的救赎之光一点点驱散。
柔柔悬浮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脸上带着平静而深沉的悲悯，如同一位目送孩子远行的母亲，眼中含着泪水，嘴角却带着祝福的微笑。
直到最后一道幽光也消失在阶梯尽头，那光芒阶梯才如同完成了使命般，缓缓黯淡、消散。
墙壁的破洞外，重新变回了城堡内部冰冷的景象。
死寂重新降临，但已不再是绝望的死寂，而是一种被彻底净空后的、带着淡淡神圣余韵的宁静。
柔柔缓缓落地，踩在沾满血污的地毯上。
她抬起头，目光投向餐厅中央的空中。
那里，一颗散发着柔和粉红色光芒的石球，如同跳动的心脏般静静悬浮着，光芒温暖而坚定，驱散着她心中的冰冷余烬。
她看着那颗石球，碧绿的眼眸中情绪复杂。她轻声呢喃，声音低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
“这就是你想告诉我的东西吗……”
“梦魇之月？或者……和谐之源？”
“我该说谢谢……还是……我依然讨厌这一切……”
“讨厌这不得不以暴制暴的残酷，讨厌这满目的鲜血与死亡……”
她停顿了一下，低下头，看着自己沾着血污的蹄子，又缓缓抬起头，眼神变得无比清澈而坚定。
“但我……并不后悔我所做的一切。”
“……即使双手染血，即使灵魂震颤……”
“我……不后悔！”
粉红色的石球仿佛听到了她的低语，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如同温柔的回应……
ps：米娜桑！我要去当漂泊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