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你罪该万死(1/2)
梦境位面那被噩梦侵蚀的污浊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
高悬于顶的噩梦阴影那酷似曦辉暖暖狰狞兽形的梦魇昙特巴斯发出了混杂着惊愕与不解的嘶鸣,它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变故。
它精心编织的毒刺,它从曦辉暖暖灵魂最深处挖掘出的、那以为足以致命的悔恨与悲伤,非但没有如预料般彻底击垮这头困兽,反而……
反而催生出某种它无法理解的东西……
就在它的注视下,那具被它塑造出来的、本应空洞麻木的“日暮西山”的幻象,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那僵硬、如同劣质玩偶般毫无生气的脸庞,如同冰封万载的湖面,在春日第一缕真正温暖的阳光下,骤然软化、消融。
岁月在她脸上刻下的每一道温暖褶皱,都仿佛被注入了生命的光辉,重新变得柔软而亲切。
那层蒙在琥珀色眼眸上的、死寂的尘埃,仿佛被一只无形而温柔的手轻轻拭去,恢复了清澈与剔透的光泽。
那双眼睛,此刻深深地、慈爱地映出了曦辉暖暖此刻庞大、狰狞、伤痕累累的魔化形态。
没有恐惧,没有排斥,只有一种穿透了表象、直抵灵魂深处的辨认与接纳。
一个无比真实、与曦辉暖暖记忆宝库中最珍贵影像毫无二致的笑容,在那张熟悉的脸上缓缓绽放开来。
那笑容里,蕴藏着历经沧桑后的宽容,以及一种能平息所有风暴的温柔。
她笑着,声音不再是梦魇操控下模仿出的、空洞的死寂,而是带着那份曦辉暖暖刻骨铭心的、独有的、能安抚一切躁动与不安的宁静与温暖。
“你长大了啊……孩子……”
简单至极的一句话。
轻飘飘的,没有任何重量。
却像一把打磨了无数时光、精准无比的钥匙,瞬间便探入了曦辉暖暖心中那最柔软、也是他构筑得最坚固的保险箱的锁孔。
“咔哒”一声。
箱门轰然洞开。
所有强撑的防御、所有沸腾着要与世界同归于尽的怒火、所有沉重得足以压垮脊梁的悔恨与自责,在这一声温柔的、熟悉的问候面前,顷刻间,土崩瓦解,碎为齑粉。
曦辉暖暖那巨大的、充满力量的魔化身躯猛地剧烈一颤,仿佛被这句轻飘飘的话语抽走了全部支撑的筋骨。
一直紧绷着、对抗着、战斗着的意志,在这一刻彻底松弛下来。
灼热的、无法抑制的泪水,如同蓄积了太久终于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堤坝与控制。
那泪水从他巨大的、燃烧着青白色余烬的兽瞳中汹涌而出,如此滚烫,几乎要在他皮毛上灼出痕迹。
大颗大颗的泪珠浸湿了眼眶周围深邃的黑色皮毛,如同断线的珍珠,连绵不断地滚落。
在这泪雨滂沱中,他巨大的头颅低垂下来,喉咙里挤出哽咽的、近乎破碎的回应,那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柔软:
“是啊……老婆子……”
“我长大了啊……”
他重复着她的话,像是在确认一个奇迹。
梦境中的“日暮西山”仿佛完全不受上方那噩梦化身的干扰,她的神态自然她微微歪了歪头,琥珀色的眼眸中流转着温和的光泽。
继续用那平和的语调问道,就像无数次黄昏时分,她坐在壁炉边,随口问起他一天的经历:
“最近过得怎么样,暖暖?”
曦辉暖暖的身体又是一颤。
这太过真实的关怀,这日常得近乎奢侈的对话,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在他最脆弱的心尖上。
巨大的泪滴依旧止不住地滑落。
他沉默了几秒,努力在那片情绪的狂风暴雨中寻找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但最终,一种巨大的、超越一切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他向前迈出了一步。那一步,不再是战斗时的沉重践踏,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尽管他的体型如此庞大。
他伸出那双覆盖着漆黑角质、曾撕裂无数噩梦触手的巨大前肢,动作却轻柔得不可思议,缓缓地、试探性地,环抱住了那道相对他而言显得如此娇小、却又蕴含着无尽温暖的身影。
他没有用力,只是虚虚地拢着,仿佛生怕这是一个易碎的梦,稍微一碰就会消散。
然而,“日暮西山”没有任何抵触。
她没有像梦魇预期的那样尖叫、排斥或消散。
她反而极其自然地抬起前蹄,那蹄子看起来有些苍老,却稳定而温暖,轻轻地、回抱住了他覆盖着鳞甲与坚硬皮毛的粗壮前臂。
一大一小,两个体型差异悬殊的身影,就在这片被噩梦笼罩的诡异空间里,在这复制出的、充满回忆气息的地方相拥。
这画面是如此的不协调,却又充满了某种撼动心灵的震撼与温馨。
巨兽低下头,将巨大的头颅轻轻靠在她瘦弱的肩膀上,泪水无声地浸湿了她的皮毛。
他庞大的身躯微微颤抖着,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积压了太久太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的释放。
他像一只终于归巢的、伤痕累累的幼兽,在外经历了无数的风雨和残酷后,终于回到了唯一能让他彻底放下所有防备的港湾。
她轻轻拍着他的前臂,哼起了曦辉暖暖记忆里,那调子简单却异常温柔的小曲。
那是曦辉暖暖还是匹真正的小幼驹时,她总会哼唱的那首。
歌声带着某种神奇的魔力,进一步抚平了他灵魂深处的战栗。
短暂的静谧拥抱后,“日暮西山”稍微松开了些,抬起头,看着他泪眼模糊的巨大脸庞,嘴角勾起一丝曦辉暖暖记忆中最熟悉的、带着点戏谑和洞察的幽默笑容:
“还在做你的白日梦吧?”她问道,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在调侃他小时候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句玩笑话,像一道光,瞬间穿透了悲伤的迷雾。
曦辉暖暖忍不住发出一声混合着哽咽和笑意的啜泣,他用力眨了眨巨大的眼睛,试图看清她,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你只说对了一半,老东西……”他习惯性地用亲昵的反驳回应着她的调侃,“但……”
他的声音再次低沉下去,充满了无尽的感慨与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泪水流淌得更加汹涌。
“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很高兴……”他重复着,仿佛除了这个词,再也找不到任何语言能形容他此刻万分之一的心情。
“见到你?很高兴?!”
高悬于顶的梦魇昙特巴斯终于从极致的错愕中反应过来,它发出了不可置信的、尖锐的咆哮,那声音扭曲着,充满了计划被打乱的恼怒和深深的不解。
它甚至用那只模仿曦辉暖暖的爪子挠了挠它那阴影构成的头部,动作显得滑稽而荒谬。
“那可是你最大的失败啊!”它嘶吼着,试图重新将毒液注入这温馨的场景。
“那是你最深的恐惧!是你永远无法弥补的缺席!是你内心最痛的伤疤!你应该痛苦!应该崩溃!应该被这一切折磨至死!怎么可能高兴?!这不对!”
梦魇的质疑声,如同冰冷的污水,试图泼洒在这片温暖的绿洲上。
相拥的一老一小终于被这噪音打断。
“日暮西山”抬起头,望向天空中那团扭曲的、长得和此刻曦辉暖暖一模一样的噩梦阴影。
她的目光中没有恐惧,没有厌恶,只有一种平静的审视,就像在看一只吵嚷不休的、惹人烦厌的乌鸦。
她微微蹙了下眉,用她那特有的、带着点淡然和好奇的语气问身边的孙子:
“那个长得和你一样,又一脸衰相的家伙是谁?”她的用词直接甚至有些粗鲁,却充满了生活气息,仿佛真的只是在询问一个闯入者的身份。
这句问话,像一根针,瞬间戳破了梦魇营造出的恐怖氛围带来的最后一丝压力。
曦辉暖暖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里仿佛还残留着奶奶皮毛上淡淡的、记忆中的松木和药草香气。
他轻轻地将她放下,巨大的身躯站直起来。当他转头看向梦魇时,脸上虽然泪痕未干,但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冷静的光芒,在他那双巨大的兽瞳中点燃。
他甚至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释然,带着嘲讽,也带着一种终于看透本质的轻蔑。
“谁知道呢?或许叫小丑先生?”他清晰地吐出一个名字,语气平静却掷地有声。
“一个可悲的蠢货,一开口就是虚假的甜言蜜语和恶毒的恐吓,实际上空洞无物,把人都吓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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