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忘忧酒肆(1/2)

玄武门那场席卷帝国核心的风暴,在长安城的坊间市井,最初只是几声模糊的闷雷,几阵不同寻常的兵马调动。对于绝大多数升斗小民而言,天家之事遥远得如同另一个世界,远不如手中即将糊口的活计,锅里即将沸腾的米粥来得真实。

东市临近的常乐坊,一条不算喧嚣的街巷尽头,有一家名为“忘忧”的酒肆。

此刻,朝阳已然升高,金辉洒满青石板路。酒肆那面略显斑驳的布幌子在微风里轻轻晃动,仿佛昨夜乃至今晨的所有惊心动魄,都与它毫无干系。

店门虚掩,尚未正式营业。

店内光线略暗,却自有一股宁静。几张胡桃木桌椅擦拭得干干净净,摆放得整整齐齐。柜台后方的博古架上,没有放置寻常酒肆常见的古董玩物,反而是一些造型奇特的陶罐、瓷瓶,以及几卷摊开的、似乎是自己装订抄录的书籍。

后院内,隐隐传来伙计打扫庭院的洒水声,以及后厨准备食材的轻微响动,一切井然有序,透着一种与世无争的安稳。

叶铮已换下那身引人注目的青衣,穿着一件半旧的月白色棉袍,正坐在临窗的一张桌子旁,面前放着一杯热气袅袅的清茶,而非酒水。他的手指修长,轻轻搭在温热的杯壁上,目光透过窗棂,望着街上逐渐增多的人流,眼神平静,深邃得不见底。

三年前,他莫名来到这个时代,一身孑然,满心茫然。

盛唐将启,这是后世无数人魂牵梦萦的黄金时代。然而,真正置身其中,才能感受到那宏大叙事之下,潜藏的铁血、尘埃与无奈。

他没有系统傍身,没有神功护体,更没有显赫的家世可以依仗。他唯一的优势,是脑海中那些超越千年的知识碎片,以及一颗在信息爆炸时代锤炼过的、善于分析和布局的头脑。

如何在这煌煌大唐立足?又如何在这历史的关键节点,找到自己的位置,甚至……落下一子?

他选择了最不起眼,也最能洞察世情的方式——开一家酒馆。

“大隐隐于市。”他轻啜一口清茶,任由那微苦回甘的滋味在舌尖蔓延,“酒肆茶楼,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是消息往来最灵通之所,亦是观察这人间百态,洞察世情人心的最佳窗口。”

这三年,他看似只是一位温和寡言、略带些书卷气的酒馆掌柜。他酿的酒,清冽醇厚,自成一家,渐渐有了名头,吸引了不少回头客。他调的几种应对常见伤病、效果奇佳的“药汤”(实则是利用现代医学常识配比的简单药剂),更是在底层军汉、苦力脚夫中悄然流传,为他赢得了不少隐形的人情与声望。

但他做的,远不止于此。

他默默观察,仔细分辨。哪些食客是怀才不遇的潦倒文人?哪些是退役后生活困顿的老兵?哪些是机灵能干却无处施展的市井少年?哪些又是看似普通,实则身怀绝技的江湖客?

他不动声色地施以恩惠,一碗热汤,几枚铜钱,一次恰到好处的“指点”,或者仅仅是一份不带施舍意味的尊重。他筛选,甄别,如同沙里淘金。

那个负责采买、心思缜密的少年,原本是西市里一个险些饿毙的孤儿。

那个在后厨沉默劈柴、臂力惊人的汉子,曾是陇右战场上受伤退役、无处容身的府兵。

那个看似普通的跑堂伙计,眼神灵动,记性极佳,最擅长从客人的闲谈中捕捉有用的信息。

还有那个负责洒扫庭院、看似憨厚的老者,实则耳力超群,对长安各坊的动静了如指掌。

这些人,在旁人眼中,或许只是“忘忧酒肆”的普通雇工。唯有叶铮自己清楚,他们,是他在这大唐世界,悄然布下的最初几枚棋子,是未来那柄暗夜利刃——“不良人”最原始的骨架与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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