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哑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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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抹从松动地砖缝隙下露出的、暗黄色的只角,如同蛰伏毒蛇骤然亮出的毒牙,瞬间冻结了石亭内所有关于“沉渊珠泪”的震撼与茫然!
寝殿方向那声刺耳的碎裂、铜铃诡异的失声与复鸣、夜枭凄厉的啼叫、南宫陌手腕上新鲜的猛禽爪痕……所有被风雨掩盖的杀机,仿佛都随着这块松动地砖的暴露而找到了具象的出口!这看似平静的冥王府回廊之下,竟埋藏着如此直接的秘密?
南宫陌眼中最后一丝余悸瞬间被万载寒冰般的凛冽取代!他没有任何犹豫,在李晚晴惊骇的目光中,染血的手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猛地扣住那块松动的蟠龙纹地砖边缘!
“喀啦!”
一声沉闷的摩擦声响起,沉重的青石地砖被他硬生生掀开!一股混合着陈年土腥和潮湿霉菌的气息瞬间涌出。借着微弱的天光,可以看见地砖下方并非坚实的土层,而是一个人工开凿的、仅容一臂深入的狭小暗格!
暗格中央,静静地躺着一个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卷轴。那暗黄色的纸角,正是从油纸包裹的缝隙中露出来的!
南宫陌的眼神锐利如刀,没有丝毫迟疑,伸手便将那卷轴抓了出来。油纸包裹入手微沉,带着地下特有的阴冷湿气。他迅速剥开外层防水防潮的油纸,露出了里面卷轴的真容——一卷质地普通、却隐隐透着不祥气息的暗黄色纸张。
李晚晴的心跳几乎停止!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卷轴的纸张——那颜色、那质地、那略显粗糙的手感……与她寝殿书案上用来誊写药方的纸张,如出一辙!这……这怎么可能?!难道这密信……竟是从她的房间里流出来的?!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骨窜上头顶,让她如坠冰窟!
南宫陌显然也注意到了纸张的异常。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瞬间扫向李晚晴煞白的脸,那眼神里的审视与寒意,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刺骨!他不再多言,手指用力,迅速将卷轴展开!
暗黄的纸面上,是用一种极其特殊的、近乎透明的淡褐色汁液书写的字迹!这种汁液,干燥时几乎与纸同色,极难察觉,唯有在特定的湿度或……接触到鲜血时,才会显现出清晰的字迹!而此刻,南宫陌手腕上那道被“沉渊珠泪”愈合了大半、却依旧残留着血痕的伤口,在展开卷轴时,几滴新鲜的血珠恰好滴落在了纸面之上!
“滋……”
如同水滴落入滚油,那几滴暗红的血珠在接触到纸面的瞬间,竟如同活物般迅速晕染开!而就在血珠晕染的轨迹中,一行行清晰、凌厉、带着森然杀机的墨色字迹,如同从幽冥地府中浮现出来,狰狞地展现在两人眼前!
**“子时三刻,枭鸣为号,铜铃传讯,确认目标方位。寅时初,雨势最疾时,鸩羽卫自西角门入,首要目标:冥王妃李晚晴,格杀勿论!次取‘沉渊珠泪’线索!若遇阻,焚府!”**
落款处,赫然是一个用同样淡褐色汁液勾勒出的、狰狞展翅的枭鸟印记!印记下方,两个小字如同淬毒的匕首——**“帝敕”**!
皇帝!是皇帝的密令!派遣名为“鸩羽卫”的死士,目标明确——杀她!夺“沉渊珠泪”线索!甚至不惜焚毁整个冥王府!
李晚晴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连血液都仿佛停止了流动!格杀勿论……焚府……那冰冷的字眼如同巨锤,狠狠砸在她的心口!原来……原来那寝殿的碎裂声,不是结束,而是杀戮开始的倒计时!寅时初……寅时初!现在离寅时还有多久?!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亭柱上,冰冷的触感让她稍微找回一丝神智,但身体的颤抖却无法抑制。她看向南宫陌,眼中充满了绝望的求助与恐惧。
南宫陌死死地盯着密信上的字迹和那狰狞的枭鸟帝敕印记,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捏着密信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发出轻微的“咯咯”声。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的已不再是冰冷或暴怒,而是一种足以焚毁一切的、近乎实质的毁灭性杀意!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在瞬间被点燃,即将喷发出焚灭天地的怒火!
目标:李晚晴!格杀勿论!夺“沉渊珠泪”!焚府!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他刚刚被“沉渊珠泪”神效所震动、甚至产生了一丝微妙动摇的心房!皇帝的触手,比他想象的更毒、更狠、更肆无忌惮!不仅是要她的命,更是要彻底断了他解毒的希望!甚至不惜毁掉这座象征他最后尊严的府邸!
“好……好得很!”南宫陌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声音低沉沙哑,如同地狱深处刮起的阴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却蕴含着比惊雷更可怕的毁灭力量!他猛地将密信攥紧,那坚韧的纸张在他掌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就在这时——
“轰隆隆——!!!”
酝酿了许久的、更大更沉闷的雷声,如同远古巨兽压抑到极致的咆哮,终于在天际炸响!那声音是如此巨大,如此沉重,仿佛要将整个苍穹都震碎!然而,诡异的是,在这前所未有的巨大雷声之后……天地间所有的雷声,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掐断了喉咙!
绝对的、死一般的寂静,瞬间降临!
风,还在刮。雨,还在下。铜铃,在狂风中发出最后几声零落的、有气无力的叮当。但雷声……那象征着天地之威、也掩盖了无数阴谋与杀戮的雷声……彻底消失了!
哑雷!
真正的“哑雷”!
这突如其来的、绝对的寂静,比任何巨响都更加骇人!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如同死神降临前的屏息!
南宫陌和李晚晴同时被这诡异的寂静攫住!南宫陌攥紧密信的手猛地一顿,霍然抬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穿透雨幕,如同最精密的罗盘,瞬间锁定了密信中所指的方位——西角门!那正是王府防御相对薄弱、靠近后巷的地方!寅时将至!鸩羽卫!
时间!时间不多了!
“走!”南宫陌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刀锋,斩断死寂。他不再看李晚晴,转身就要冲出石亭,目标直指西角门!他必须抢在鸩羽卫潜入之前截杀!王府内的暗卫需要时间调动!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李晚晴动了!
不是跟随,也不是退缩!巨大的恐惧和密信上“格杀勿论”的字眼如同最强烈的催化剂,反而激起了她骨子里被逼到绝境的孤勇!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在南宫陌即将冲出石亭的瞬间,猛地扑了上去!
不是攻击,而是……阻拦!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双手死死地抓住了南宫陌那只攥着密信、还带着伤口的右臂!她的动作是如此突然、如此不顾一切,以至于南宫陌猝不及防之下,竟被她拖得一个趔趄!
“放手!”南宫陌暴怒低吼,眼中瞬间燃起被冒犯的烈焰!他手臂猛地发力,试图将她甩开!这女人疯了?!在这种时候阻拦他?!
“殿下!不能去!”李晚晴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尖锐,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嘶喊出来!她死死抓住他的手臂,指甲甚至因为用力而深深陷入他手臂的布料,身体因为恐惧和对抗的力量而剧烈颤抖,却如同藤蔓般死死缠住不放!
“那是陷阱!是调虎离山!”她迎着南宫陌那几乎要将她焚毁的暴怒目光,语速快得如同连珠炮,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般的急切,“密信!密信被我们发现了!他们一定知道暴露了!铜铃!夜枭!他们一直在看着!看着我们找到了密信!寅时初!西角门!那是幌子!真正的杀招……真正的杀招一定在别处!在……在您要去的地方!或者在……”她的目光猛地转向寝殿的方向,那里刚刚还传来过碎裂声!
她的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格外凄厉,却如同一道冰冷的闪电,瞬间劈入了南宫陌被怒火和杀意充斥的脑海!
陷阱?调虎离山?
南宫陌挣扎的动作猛地僵住!那狂暴的杀意如同被冰水浇透,瞬间凝固!他死死地盯着李晚晴因为极度恐惧和急切而扭曲的脸庞,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绝望的洞察和不顾一切的疯狂!
铜铃监听……夜枭监视……密信被如此轻易地发现……甚至就藏在她寝殿附近的地砖下……还有这恰到好处的“哑雷”寂静,如同为杀戮清场的信号……
电光石火间,无数线索瞬间串联!
是了!以皇帝的老谋深算和鸩羽卫的诡秘,怎么可能将如此重要的行动细节如此直白地埋藏在可能被发现的地方?还留下显影的破绽?除非……这本身就是一个诱饵!一个精心设计的、利用她对寝殿异响的担忧和他对王府防御的本能反应,将他引向西角门的陷阱!而真正的致命一击……
南宫陌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利箭,猛地射向了……书房的方向!那里存放着他最后的底牌,关于兵权、关于兄长罪证、关于……他母后遗留的一切!那里,才是皇帝真正忌惮、真正想要摧毁的核心!
就在南宫陌念头急转、杀意重新锁定书房方向的瞬间——
“咻——!”
一道极其轻微、却带着刺骨寒意的破空之声,如同毒蛇吐信,毫无征兆地从回廊顶部、那排仍在零落作响的铜铃阴影处激射而出!目标,直指……李晚晴的后心!
时机拿捏得歹毒至极!正是南宫陌心神被李晚晴的嘶喊和她自身安危引动、杀意转移的刹那!正是他旧力刚卸、新力未生的微妙间隙!
真正的杀招!目标依旧是她!就在此地!就在此刻!利用她作为牵制他心神的活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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