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烛泪凝声问君痛(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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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弦……是你什么人?”
南宫陌的声音轻飘飘的,如同从遥远的时光缝隙中艰难挤出,带着一种被岁月风沙磨砺后的沙哑,却又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沉重力量,重重砸在李晚晴的心湖之上,掀起滔天巨浪。
顾清弦?
这个名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李晚晴混乱而疼痛的记忆中激起了陌生的涟漪。她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可为何……南宫陌在看到她娘亲的遗物——这支白玉忍冬簪后,会如此失态?会问出这样一个名字?那眼神中的震惊、复杂、难以置信,甚至……一丝深埋的痛苦和追忆,绝非伪装!
“我……我不认识……”李晚晴忍着喉间火辣辣的痛楚和全身伤口的叫嚣,艰难地摇头,眼神茫然又带着一丝被卷入未知风暴的惊惶,“我从未听过……顾清弦……这个名字……” 她下意识地想要护住那支被他捏在指间的簪子,那是娘亲留给她唯一的念想。
“不认识?”南宫陌捏着簪子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温润的白玉似乎也承受不住他掌心的冰冷与力道,发出细微的呻吟。他俯身逼近,面具下那双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眼睛死死锁住她,仿佛要将她灵魂深处最细微的波动都看穿。“那这支簪子!这忍冬花的刻纹!为何与你口中‘顾婉容’的遗物一模一样?!这世间除了她……还有谁会佩戴顾氏一族独有的‘素心忍冬’纹饰?!”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欺骗、被愚弄的暴怒,以及一种更深沉、更难以言喻的痛楚,肩后那枚幽蓝的毒针似乎都因他的激动而微微震颤。
“顾氏一族?素心忍冬?”李晚晴彻底懵了。娘亲……娘亲只是李家一个身份卑微、早早病逝的妾室啊!她留下的东西,除了这支簪子,便是几件半旧的粗布衣裳和一些模糊的、温暖的记忆片段。什么家族?什么纹饰?她闻所未闻!
巨大的信息冲击和冤屈让她几乎崩溃。“殿下……我真的不知道……”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混合着脸上的污渍,狼狈而脆弱,“我娘……她叫顾婉容……只是李家后院一个不起眼的妾室……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病逝了……这支簪子……是她唯一留给我的东西……她从未提过什么家族……更没说过顾清弦这个名字……”
她的话语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助和真实的困惑。那份茫然不似作伪。南宫陌眼中激烈的风暴,在她纯粹的泪水和坦诚的叙述下,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死死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闪躲和伪装,却只看到一片被泪水冲刷过的、带着伤痛和不解的清澈。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一个容貌有几分相似、又恰好拥有同样忍冬簪的女人?
不!不可能!那簪头上忍冬花苞的细微刻痕走向,那花瓣边缘独特的收束弧度……分明是顾姨亲手所刻!是顾氏一族女子特有的标记!这世间,绝无第二支一模一样的“素心忍冬”!
就在这心神剧烈震荡、疑云密布之际,一股强烈的眩晕感伴随着冰冷的麻痹,如同潮水般猛地从肩后毒针的位置汹涌袭来!
“唔……”南宫陌身体不受控制地一晃,撑在书案边缘的手猛地滑脱!体内本就因“寒鸦泣”发作而混乱不堪的气息,此刻被这新的剧毒猛烈冲击,如同沸腾的岩浆撞上了极地寒冰,瞬间引发了一场毁灭性的风暴!
“醉生梦死”的甜腻气息仿佛还萦绕在鼻端,与肩后毒针带来的、如同跗骨之蛆般快速蔓延的冰冷麻痹感交织在一起,疯狂地撩拨、刺激着蛰伏在经脉深处的“寒鸦泣”剧毒!
“轰——!”
三股性质迥异、却同样阴狠霸道的毒素,在南宫陌体内悍然相撞、彼此吞噬、疯狂爆发!
那感觉,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四肢百骸,又仿佛有无数冰寒的毒虫在啃噬骨髓!极致的灼烧与刺骨的冰寒交替肆虐,将他每一寸血肉、每一条神经都置于炼狱般的酷刑之下!远比书房中任何一次“寒鸦泣”的发作都要猛烈百倍!
“噗——!”
一口暗红色的、带着诡异腥甜气息的淤血,猛地从南宫陌紧抿的唇间喷溅而出!血点如同凄厉的红梅,星星点点洒落在他玄色的衣襟、歪斜的银质面具,以及近在咫尺、李晚晴惨白的脸上!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狂风暴雨中即将倾覆的孤舟。那只捏着白玉忍冬簪的手再也无法支撑,无力地垂下,簪子“叮当”一声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再也无法站立,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毯上!一手死死捂住心口,另一只手撑着地面,指节深深抠入地毯的织锦之中,手背上青筋暴起,如同扭曲的虬龙。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却依旧如同濒死野兽般的痛苦嘶吼从他喉咙深处迸发出来,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折磨和绝望!
“殿下!!!”李晚晴的惊呼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
刚才的身世之谜带来的冲击瞬间被眼前这惨烈到极致的一幕彻底碾碎!什么猜疑,什么委屈,什么恐惧,都在他喷出的那口毒血和那声痛不欲生的嘶吼面前,变得微不足道!
他快死了!被那该死的“醉生梦死”,被那支淬毒的冷箭,还有他体内本就凶险的“寒鸦泣”……三重剧毒正在疯狂地摧毁他!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巨手攫住了她的心脏!求生的本能和一种无法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驱使着她!她忘记了后背撞墙的剧痛,忘记了手臂烫伤的灼热,甚至忘记了喉咙的撕裂感!她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南宫陌身边!
“针!毒针必须拔出来!”她嘶哑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
借着破碎窗棂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和地上残余的烛光,她清晰地看到那枚插在他肩胛骨下方的漆黑毒针,尾端那点幽蓝的寒芒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针周围的皮肤已经开始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青黑色,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扩散。
不能再等了!
“殿下……忍着点!”李晚晴的声音在颤抖,但动作却异常果决。她猛地撕下自己一片相对干净的里衣衣角,迅速缠绕在右手食指和中指上,充当临时的隔离。然后,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指尖,对准那枚毒针的尾端,用尽全身的力气和精准——
猛地一拔!
“嗤!”
一声轻微的皮肉分离声。
那枚淬着幽蓝寒芒的毒针,带着一丝粘稠的黑血,被李晚晴生生拔了出来!
“呃!”针离体的瞬间,南宫陌的身体猛地一弓,又是一口带着腥甜气息的黑血喷出,溅湿了地毯。那剧烈的痛苦似乎达到了一个顶峰,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如同风中的烛火,摇摇欲坠。
李晚晴看也不看那枚被甩到一旁的毒针,立刻将裹着布条的手指用力按压在针孔周围!温热的、带着毒素的黑血瞬间浸透了薄薄的布料,沾满了她的指尖。她死死地按压着,试图阻止毒素随着血液更快地扩散。
“药……压制……压制毒性……”南宫陌的声音已经微弱得如同呓语,每一个字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和无法抑制的痛楚颤抖。他体内的三重剧毒正在疯狂肆虐,如同失控的洪流,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堤坝。
药?李晚晴的心猛地一沉!那碗被下了“醉生梦死”的“定魂汤”早已泼洒一地,碎片狼藉!就算还有,也绝不能再给他服用!
“定魂汤……没了……”她急得声音都变了调,目光在混乱不堪的书房内焦急地扫视,如同溺水之人寻找浮木,“殿下!您平时……压制‘寒鸦泣’的药……在哪里?!” 她记得他书房里似乎有个暗格!
南宫陌的意识在剧痛的海洋中沉浮,几乎要被彻底淹没。他听到了李晚晴的声音,那声音带着哭腔,带着焦急,却奇异地穿透了无尽的痛苦,如同黑暗中的一线微光。他艰难地抬起一根手指,指向书案下方一个不起眼的、雕刻着狻猊兽首的桌腿。
“按……兽首左眼……三下……” 他的声音细若游丝,仿佛随时会断绝。
李晚晴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扑到书案旁,不顾地上的碎瓷和药汁,俯身摸索到那个冰冷的狻猊兽首。她颤抖的手指,按照南宫陌的指示,用力按向兽首左眼的位置!
一、二、三!
“咔哒”一声轻响!
书案侧面一块严丝合缝的木板无声地滑开,露出了一个隐藏的暗格。暗格内,静静地躺着几个小巧的白玉瓷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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