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君心难测陷两难(1/2)

那抹刺眼的明黄色,如同一道冰冷的闪电,骤然劈入冥王府看似平静的午后。

李晚晴站在凉亭边,看着管家引着那名面白无须、神情倨傲中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谨慎的太监,脚步匆匆地穿过庭院,径直走向南宫陌的书房。她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呼吸都为之凝滞。

宫里的旨意……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昨日深夜边关急报才至,今日朝堂风波未定,皇帝的旨意便已送达冥王府。这效率背后,透出的绝非善意,而是某种令人不安的急迫和深不可测的算计。

她下意识地向前跟了两步,裙裾拂过石阶,却又生生停住。那是前朝之事,是军国大事,是她一个深闺妇人、一个名义上的“冥王妃”不该、也不能贸然插手甚至窥探的领域。更何况,来的是宣旨太监,代表的是皇权,任何失仪都可能被放大为罪过。

她只能站在原地,远远望着书房那扇紧闭的房门,感觉那扇门仿佛一道巨大的鸿沟,隔开了两个世界。门内,是决定国家命运和个人未来的惊涛骇浪;门外,是她无力而焦灼的等待。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格外缓慢而煎熬。

书房内。

气氛并不比门外轻松多少。

南宫陌并未跪迎,只是负手立于书案之前,身姿如松柏般挺拔冷峭。那银色面具在从窗棂透入的微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泽,将他所有的情绪都严密地封锁其后,只余下一双深不见底、寒潭般的眼眸,平静无波地注视着前来宣旨的太监——皇帝身边颇为得用的内侍总管,高贤。

高贤对上那双眼睛,心头没来由地一悸。纵然他久居深宫,见惯风浪,面对这位即便失势依旧煞气逼人的冥王殿下,仍感到一种发自骨髓的寒意。他强行稳住心神,努力端出宫中内侍总管的威仪,清了清嗓子,展开手中那卷明黄的绢帛。

“陛下有旨,冥王南宫陌接旨——”

声音尖细,刻意拉长的调子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突兀。

南宫陌微微颔首,算是听到了,并无更多表示。

高贤眼角抽搐了一下,压下心头不快,开始宣读圣旨。言辞华丽而冠冕堂皇,先是痛陈戎族背信弃义、犯我边疆、屠我子民的暴行,渲染北境危局、江山社稷之危;继而高度“赞扬”冥王南宫陌昔日之战功与威名,称其“勇冠三军,威震北狄”;最后,图穷匕见——

“……着冥王南宫陌,即刻起复,加封征北大元帅,总领北境一切军政要务,赐虎符帅印,率京畿大营三万精锐,并调拨陇右、河东两镇兵马五万,即日开拔,北上平叛,击退蛮夷,扬我国威,钦此——”

高贤念完,微微抬起下巴,等待着南宫陌谢恩接旨。在他看来,这道圣旨对于一个被闲置多年、几乎等同于囚禁的皇子而言,无疑是天大的恩典和重获权力的机会,他没有理由拒绝。

然而,书房内一片死寂。

南宫陌依旧站在原地,连姿势都未曾改变一下。面具后的目光,甚至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刚才听到的只是一篇与己无关的枯燥文章。

半晌,就在高贤脸上的假笑快要维持不住时,一道低沉冷冽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

“京畿大营三万?陇右、河东两镇五万?共计八万兵马,对阵戎族兀术二十万百战铁骑?”

高贤心中一突,强笑道:“殿下用兵如神,以少胜多乃家常便饭。且陛下深知北境危急,粮草军械必会优先供给……”

“优先供给?”南宫陌打断他,声音更冷了几分,“本王若没记错,去岁户部上报,陇右道大旱,河东道雪灾,两地仓廪空虚,自顾不暇,还能抽出五万能战之兵?京畿大营的三万‘精锐’,其中多少是吃空饷的纨绔,多少是久疏战阵的老弱,高公公久在宫中,难道不知?”

他的语气平铺直叙,却字字如刀,精准地剖开了那道华丽圣旨下隐藏的残酷真相!

高贤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没想到南宫陌即便困于府中,对天下兵马钱粮状况竟依旧如此了如指掌!

“这……殿下……陛下既有旨意,必是已统筹安排……”他试图辩解,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发虚。

“统筹安排?”南宫陌向前迈了一步。

仅仅一步,那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却让高贤几乎窒息,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中的圣旨仿佛有千斤重。

“是要本王带着这八万东拼西凑、粮草不继的‘大军’,去北境送死?还是……”南宫陌的声音陡然变得森寒无比,如同冰锥刺入高贤的耳膜,“指望本王侥幸获胜后,功高震主,正好让陛下有理由再次‘鸟尽弓藏’,甚至……直接让本王战死沙场,一了百了?”

“殿下!慎言!”高贤吓得魂飞魄散,尖声叫道,手中的圣旨差点脱手落地,“此乃陛下圣意!您……您岂可妄加揣测!”

他心中骇浪滔天。冥王他……他竟然将陛下的心思,将那恶毒无比的阴谋,毫不留情地、赤裸裸地揭开了!

南宫陌却不再看他,目光转向窗外,仿佛在欣赏院中那几株李晚晴亲手栽种、已然冒出新绿的花草,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冰冷平淡:“回去告诉皇兄。”

高贤屏住呼吸。

“他的‘好意’,本王心领了。”南宫陌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但这份‘重担’,本王……担不起。”

拒……拒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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