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圣旨骤降冥王府（1/2）

皇帝南宫焱那恶毒而冠冕堂皇的“先锋”任命，如同一道裹着蜜糖的砒霜旨意，在死寂退朝后，以最快的速度拟成正式诏书，加盖了鲜红的皇帝玉玺。仿佛生怕晚一刻，那位被困于冥王府中的“征北先锋大将军”就会改变主意，或是北境的战局会出现什么不可控的变数。

传旨的差事，再次落到了内侍总管高贤的头上。这一次，他手中托着的明黄绢帛，感觉比上一次更加沉重，更加烫手。他甚至能想象到，当冥王殿下听到这仅给予五千三百人的“恩典”时，会是何等的反应。上一次仅仅是拒绝，这一次……会不会直接暴起杀人？

高贤几乎是硬着头皮，带着一队御前侍卫，再次来到了那座森然矗立的冥王府门前。相较于昨日的倨傲中带着谨慎，今日的他，脸上只剩下无法掩饰的惶恐和苍白。王府那漆黑的大门，在他眼中不啻于巨兽张开的口吻，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叩……叩门……”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守门的玄甲护卫冷漠地扫了他一眼，并未因他再次到来而有丝毫动容，依言转身通报。

不过片刻，王府侧门打开。依旧是那位沉默寡言的管家，面无表情地引着高贤及其侍卫入内。府中的气氛，似乎比昨日更加凝滞，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往来仆役脚步无声，眼神低垂，却隐隐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紧绷感，仿佛一张拉满的弓。

高贤一路走得心惊肉跳，总觉得暗处有无数双冰冷的眼睛在注视着他，让他脊背发凉。

还是在那间书房外。

管家停下脚步，示意高贤稍候，自己则进去通传。

高贤站在门外，手心全是冷汗，努力深呼吸，试图平复过快的心跳， rehearsing 早已准备好的、宣读圣旨时应有的、强装出的威严腔调。

书房内，南宫陌正站在书案前，手中拿着一支细毫笔，在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飞快地书写着什么。字迹极小，却铁画银钩，透着一股杀伐决断之气。李晚晴站在一旁，默默为他研墨，眼神却不时担忧地瞟向窗外，显然已经知晓了高贤的再次到来。

听到管家的通报，南宫陌笔下未停，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管家会意，退了出去。

很快，高贤弓着腰，小心翼翼地再次踏入这间令他倍感压力的书房。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腰板，展开圣旨：

“陛……陛下有旨！冥王南宫陌接旨——”

他的声音比昨日更加尖细，甚至带上了明显的颤音。

南宫陌终于写完了最后几个字，将笔搁下，拿起那张小纸条，轻轻吹了吹未干的墨迹。然后，他才缓缓转过身，依旧是负手而立的姿态，依旧是那副冰冷的面具，依旧是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眼眸。

他没有下跪，甚至连微微颔首都欠奉，只是那么平静地看着高贤，如同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高贤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强忍着夺路而逃的冲动，硬着头皮开始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境烽烟骤起，戎狄猖獗，犯我疆土，屠我子民，云州危殆，社稷倾覆只在旦夕！朕心忧如焚，夙夜难寐……冥王南宫陌，虽曾有微恙，然念其昔日战功彪炳，威震北狄，特此起复，加封为征北先锋大将军！”

读到这里，高贤偷偷抬眼觑了一下南宫陌的反应，对方却连眼神都未曾波动一下，仿佛听到的是别人的名字。

高贤心底寒意更甚，只能继续往下念，声音却不由自主地越来越低，越来越虚：“……着尔即刻率领本部王府亲卫三百，并调拨京畿大营锐卒五千，合计五千三百人，火速驰援云州！务必阻敌于城下，稳定军心，以待后续大军增援……此乃国难当头，用人之际，望尔不负皇恩，奋勇杀敌，扬我国威……钦此——”

念到最后“钦此”二字时，高贤的声音几乎细若蚊蚋，额头上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他双手捧着那卷圣旨，递向前去，却不敢直视南宫陌的眼睛。

书房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李晚晴站在一旁，尽管早已从南宫陌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但亲耳听到这旨意被正式宣读，尤其是那“五百亲卫”、“五千锐卒”的数字被清晰念出时，依旧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愤怒和绝望。她紧紧攥住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她看向南宫陌，等待着他的反应。是再次毫不留情地拒绝？还是……

然而，南宫陌的反应再次出乎了她的意料。

他没有愤怒，没有嘲讽，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他只是静静地看了那卷圣旨片刻，然后，缓缓伸出了手。

他的动作很平稳，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从容。

他接过了那卷沉甸甸的、代表着死亡陷阱的圣旨。

高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接……接旨了？冥王殿下他竟然接旨了？！就这么平静地接下了这分明是让他去送死的旨意？！

巨大的错愕和荒谬感让高贤一时之间愣在原地，忘了接下来该有的礼节和告退之词。

南宫陌手握圣旨，目光却越过惊愕的高贤，看向一旁的管家，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只是吩咐一件日常琐事：“传令下去，王府亲卫，一炷香后，校场集结。”

“是。”管家躬身领命，眼神中没有任何疑问，只有绝对的服从，立刻转身而去。

直到这时，南宫陌的目光才重新落回到呆若木鸡的高贤身上，声音依旧听不出喜怒：“高公公。”

高贤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连忙躬身：“奴……奴才在！”

“回去复命吧。”南宫陌的声音淡漠，“告诉皇兄，他的‘恩典’，本王……领了。”

“……领，领了？”高贤几乎是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大脑依旧一片空白。就这么……领了？没有质疑？没有愤怒？没有讨价还价？这完全不符合冥王殿下昨日那般决绝撕破脸的风格啊！

“怎么？”南宫陌微微偏头，面具下的眼眸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嘲讽，“高公公觉得，本王应该抗旨？”

“不不不！奴才不敢！奴才万万不敢！”高贤吓得魂飞魄散，连连摆手，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殿下深明大义，为国纾难，奴才……奴才敬佩万分！奴才这就回宫复命！这就去！”

他如同得到了特赦令般，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行了个礼，带着那几名同样目瞪口呆的御前侍卫，仓皇失措地退出了书房，脚步踉跄地逃离了冥王府。他需要立刻、马上将这个消息带回给陛下！冥王接旨了！这太诡异了！这背后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阴谋！

书房内，再次只剩下南宫陌和李晚晴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