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书签上的余温(1/2)

第七十二章:书签上的余温

苏清圆捏着那枚染着靛蓝的书签,指尖还残留着布料被阳光晒过的暖。刚从染坊回来的路上,风卷着几片枯叶掠过肩头,她忽然想起今早小七塞给她的纸条——“老槐树下的石凳,申时三刻”。

老槐树就在染坊后街,树影婆娑,石凳上还留着昨夜雨水的潮气。苏清圆到时,石桌上已经摆着个粗陶碗,里面盛着半碗青褐色的药汁,碗边压着张泛黄的纸。

“这是张师傅今早熬的‘固色汤’,”小七的声音从树后钻出来,手里还攥着块刚染好的蓝布,“他说你上次染的布晒了三天就泛白,加了点乌梅和皂角,再泡一遍,色牢度能翻倍。”

苏清圆拿起纸,上面是用炭笔写的字,笔画歪歪扭扭,却透着认真:“昨日见你拓的荷叶纹总缺笔,我找了本旧绣谱,上面的缠枝纹或许能补全。对了,后院的浆糊里加了点糯米水,粘布不容易掉。”

纸的边缘还粘着点蓝颜料,像是写字时不小心蹭上的。苏清圆指尖划过那“缺笔”二字,忽然想起前天在染坊,自己对着拓片叹气,说荷叶的卷边总拓不出自然的弧度,当时小七正在旁边捶打靛蓝泥,想必是听进了心里。

“他还说,”小七把蓝布往石桌上一铺,布面的蓝深得发暗,却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银光,“你上次说喜欢‘雨过天青’的色,他往靛蓝里加了点紫草汁,你看看这色对不对?”

苏清圆伸手抚过布面,指尖触到布料粗糙的纹理,那蓝比普通的靛蓝浅了些,带着点灰调,像雨后初晴时天边的颜色。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祖母指着染缸里的水说:“好的蓝,得藏着点白,才像能呼吸的天。”

“对,就是这个色。”苏清圆的声音有点发哑,她拿起粗陶碗,药汁里飘着淡淡的草木香,“替我谢张师傅。”

“他可不要谢,”小七咧开嘴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就盼着你下次染布时,能多留两块给他孙女当书皮。那丫头天天缠着要‘清圆姐姐染的蓝’。”

苏清圆忍不住笑了,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来。她低头看着石桌上的纸条,忽然发现背面还有行小字,是用指甲刻的:“石凳缝里有去年晒的艾草,拿回去煮水,染布时泡手不裂。”

风穿过槐树叶,簌簌地响。苏清圆把纸条折成小方块,塞进贴身的荷包里,那里还放着半块从家里带来的桂花糕。她掰了一半递给小七:“尝尝,我娘新做的,配药汁正好。”

小七接过去,两口就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张师傅说,你上次染坏的那块布,他剪了边角,拼了个荷包,说给你装书签正好。”说着从兜里掏出个蓝布荷包,上面用白棉线绣着片小小的荷叶,针脚歪歪扭扭,却比店里卖的精致荷包更让人心里发暖。

苏清圆捏着荷包,指尖摩挲着那片荷叶,忽然想起今早染坊的伙计说,张师傅天没亮就蹲在染缸边,往靛蓝里加紫草汁,加一点就捞块白布试色,直到太阳升到竹竿那么高,才总算调出满意的色。

“对了,”小七忽然拍了下脑袋,“张师傅让我问你,下次染‘月白’,要不要试试加两滴松烟墨?他说早年在苏州见人这么试过,染出来的白,带着点灰,像蒙着层月光,你不是总说缺个衬画的底色吗?”

苏清圆抬头时,正看见阳光透过槐树叶,在石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落在那碗药汁里,漾起细碎的金。她忽然明白,那些藏在粗陶碗里的关心,绣在荷包上的拙朴荷叶,还有纸条背面的艾草提示,其实都像这染布的蓝——初看平平无奇,却在时光里越浸越浓,成了比任何鲜亮颜色都难忘的印记。

她把荷包塞进怀里,和那张纸条贴在一起,忽然觉得,所谓“固色”,哪里只是让布不褪色那么简单。

远处传来染坊的吆喝声,小七蹦起来:“我得回去看火了,张师傅说这锅靛蓝得守着,不然温度降了,色就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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