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出征（2/2）
……大军缓缓开拔，马蹄踏过城外厚积的残雪，发出咯吱——咯吱的沉闷声响，层层积雪被碾出深浅不一的辙印，沿着官道向远方延伸。朔风卷着雪沫子，打在将士们的铠甲上簌簌作响，却盖不住队伍行进的沉稳步调。
长安城外的官道两侧，早已挤满了自发前来送军的百姓，人流绵延数里，与天边的晨雾连在一起。老人们裹着厚重的棉袍，佝偻着身子挥着枯瘦的衣袖，浑浊的眼眸里满是不舍与期盼，嘴里不住念叨着平安归来。
妇人们或牵着年幼的孩子，或扶着身旁的亲人，红着眼眶抹着眼泪，将备好的热水、干粮往将士们手中塞，指尖的温度透过粗布袋子传递，暖了寒日里的征途。
一群梳着总角的孩童，举着亲手扎制的简易小旗，小旗上用朱砂歪歪扭扭写着“大唐万胜”的字样，他们踮着小脚，冻得通红的小脸涨得鼓鼓的，扯着稚嫩却嘹亮的嗓子齐声高喊：“将士们平安归来！将士们平安归来！”
喊声此起彼伏，穿透寒风，飘向行进的大军。将士们闻声，有的抬手致意，有的勒马颔首，眸中翻涌着热意，握着兵器的手愈发坚定。这满路的牵挂与期盼，便是他们此行必胜的底气，亦是归乡最暖的念想。
寒冷的北风卷着碎雪掠过耳畔，李沐凡望着那一张张冻得通红却满是真挚的小脸，听着那穿透风雪的呼喊，鼻尖忽然一酸。
这一刻，他不禁想起了上一世，视频里循环过的一首儿歌：“玉盘，玉盘，你为何悬于屋顶上；玉盘，玉盘，你为何白白送银光……”稚子那清脆软糯的声音，裹着江南水乡的温润月色，隔着时空轻轻漫过来，是那么的让人鼻头发紧，心头漾起一片柔软的涟漪，连带着这塞外的寒风，都似柔和了几分。
李承乾、薛仁贵、苏定方、王越等人身在中路军阵列中，望着道旁依依不舍的百姓，望着身后繁华依旧的长安，心中热血翻涌。大军如龙，向着北疆各自的路线挺进着，身后的长安渐渐远去，而前方的风雪中，一场关乎大唐国运的决战，即将拉开序幕。
人上一千，彻地连天，人上一万，无边无沿！虽然七路大军分兵行动了，但过万的中路军和运送物资的民夫们虽然有战马和爬犁，但速度终究是起不来。
大军前行了一段路后，李沐凡就有些不耐烦了。于是拍马上前，和李靖说道：“师傅，我准备训练一下那五十名府兵。顺便……”
李靖白了一眼：“顺便让薛仁贵他们回家看看是吧？”
“顺路……顺路……过些天到了绛州再说。”李沐凡说道，“小子我这边真有些东西想实验一下，保证每三天便有消息送来……”
李靖想了想，点头表示同意了：“只能延行军路线……”
得到同意后，李沐凡一边向后所在队伍跑着，一边想着师父身边这几个黑人是真黑啊！要不要向师傅提议一下让那几个黑人奴隶护卫也参加特训，到时候在黑夜里行动，只要不张嘴，谁也发现不了……嘿嘿！
回到军校学员方阵，李沐凡和苏定方说了一下接下来由他组织管理，然后在学员们好奇的目光中，领着五十名精锐府兵冲了出去。
与大军前锋有了一段距离后，李沐凡便让精锐府兵们脱下盔甲，换上狗皮帽子皮大衣，然后再披上白色麻布的披风，这一下子的感觉就变了。
“大家有谁是踏白出身？”
“我……”
“我……”
五名府兵伸出了手，李沐凡把他们叫出来，然后对着众人说道：“接下来咱们分成两组，玩一个游戏。这个游戏就是埋伏、击杀！
一组背上五日军粮和武器，过各种手段把自己隐藏官路两侧五十里地范围内。另一组一天之后开始寻找，被找到的就给大家做后勤，运送物资。三日之后一组剩下的仍未找到，那就自动归队，然后咱们换下一组进行……，现在开始准备……”
“是……”
精锐府兵分成两组后，第一组便带着自己的装备物资冲了出去。
接下来几天一组人员有的被找到了，就不服气的从大军那里领取草料，看管马匹、盔甲。二期出发后，同样也有被找到的。然后做起了核动力驴……
对于被找出来的，李沐凡这边不仅没有嘲笑，而是把自己所知道的隐藏技术一股脑的教给了他们，然后让他们在下一轮进行实践。
从长安至绛州龙门，七百多里路程纵贯关中腹地，历经几轮特训后，李沐凡停了这场对抗非常激烈的雪地集训。
五十名精锐府兵迅速归队，一个个风尘仆仆，褪去了往日甲胄的规整，反倒带着几分山野间的悍勇——狗皮帽子上沾着松针与霜雪，皮大衣磨得发亮，白色麻布披风被树枝刮出几道裂口，脸上带着未洗去的泥污，眼神却亮得惊人，像极了蛰伏林间的山猫野兽。当他们簇拥着李沐凡走进中军大帐时，正对着地图沉思的李靖抬眼一瞥，见这副模样，不由得无奈失笑，指尖轻点桌案：“你们这是半道上遭了山匪打劫，还是钻进林子里猎熊去了？”
“师父说笑了！”李沐凡大步流星走到案前，接过亲兵递来的滚烫羊汤，仰头灌下一大口，暖流顺着喉咙淌遍四肢百骸，驱散了连日的寒气。
“我们是借着行军的功夫，搞了场实战化集训！”
“哦？”李靖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放下手中的炭笔：“以往的战术操练不曾少过，这次又有何不同？”
这话正说到了府兵们的心坎里了，能在主帅面前显摆自己的训练成果，众人顿时忘了疲惫，连热汤都顾不上喝，纷纷席地而坐，七嘴八舌地讲开了。
有人拍着胸脯说雪地隐蔽的诀窍，如何借着风雪掩气息、借松枝遮身形。有人眉飞色舞地描述追踪时的较量，如何识破同伴的假痕迹、循着蛛丝马迹找人。还有人说起伏击演练时的惊险，如何悄无声息绕到敌人身后，又如何在被搜寻时巧妙转移。话语间满是兴奋与得意，连带着比划的动作都带着股子利落劲儿。
李靖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颌下的长须，眸中光芒渐盛。府兵们口中的狩猎游戏，看似是排解枯燥的玩乐，实则暗合了侦察、隐蔽、伏击的实战逻辑，尤其是在雪地这种特殊环境下的战术运用，更是别出心裁。
待众人说罢，他俯身凑近案上的地图，指尖顺着绛州周边的山川河流缓缓划过，时而蹙眉思索，时而颔首轻笑，显然是从这场集训中触类旁通，想到了不少可用的战略战术。
帐内暖意融融，羊汤的香气与众人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李沐凡看着师父专注的模样，忽然想起一事，上前一步道：“师父，此次大军路经绛州，薛仁贵与丁三力的家就在龙门县，正所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弟子想让他们二人回去省亲，也让其他学员随行照料，权当休整一日，您看可否？”
李靖想着这些时日军校学员们一个个十分用心的样子，就笑着说：“准了。将士们征战在外，难得有归乡之机，就让他们回去看看吧。只是切记按时归队，不可误了行军日程。”
“弟子明白！”李沐凡连忙拱手应了下，然后跑出大帐。找到薛仁贵二人，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们。
关中的寒风依旧凛冽，但想到即将见到亲人的温暖，二人的心都热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