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投石炮，短暂的平静（1/2）

深夜，朔风如刀，刮过寂静的朔州城头，卷起细碎的雪沫。李靖身披熊皮大氅负手而立，目光如炬的扫过被冰雪覆盖的城墙与城下隐约可见的突厥大营。

心里有了盘算后，李靖就领着李沐凡、薛仁贵、苏定方等一众年轻将领开始了巡城。

先来到城西北角的冰雪马厩。看到战马们被精心照料的毛色油亮，李靖满意的伸手抚过一匹黑马的鬃毛，眼神柔和了些许。

战马上，感受着城内的安静，李靖问道：“你们说，此刻其他各路大军，都在做什么？凡子你别说，我考验一下他们……”

李沐凡闻言，只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退到一旁思索起了这个问题。

薛仁贵上前一步，拱手答道：“回大将军，末将以为，各路大军此刻当在养精蓄锐，严阵以待。您既已颁下军令，他们必当恪守，整肃军纪，磨砺兵器，以待您的下一步号令。”

“嗯，不错。”李靖点头，又追问，“还有呢？”

薛仁贵思考片刻，说道：“此外，他们必定在不停向四周打探消息。大军虽暂驻不动，但草原之上，突厥部落行踪不定，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对方的陷阱。所以，各路大军的斥候必如蛛网般撒开，密切监视突厥人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咱们朔州这边的战局。毕竟，咱们是中路主力，一旦有失，全局皆危。”

“说得好。”李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随即转向苏定方，“定方，你呢？”

苏定方上前，抱了抱拳：“卑职以为，各路大军此刻已派出踏白将，深入各自防区，探查突厥部落的分布与动向。尤其是薛万彻大将军那一路，他们部分军队此刻应已抵达东西突厥的分界线附近，正暗中巡视，以防东突厥趁机西侵，或西突厥借道东逃。”

“还有呢？”李靖追问，语气中带着一丝考验。

“幽州方面，李绩、柴邵二位大将军素来稳扎稳打，此刻或许会按兵不动，以静制动，防止突厥人声东击西。

但河北道与营州的府兵，必已大范围展开巡逻，如铁壁般将草原与中原隔开，断其退路，绝其外援。”苏定方侃侃而谈，条理清晰。

“哈哈哈……好！好一个苏定方！”李靖放声大笑，眼中满是欣赏，“你能想到这些，便已具备成为一路大将的潜质！我等此次出兵，虽有既定战略布局，但战场瞬息万变，各路大将在执行命令的同时，更需审时度势，多做考量。”

他勒住马缰，目光望向远方，仿佛能穿透夜色，看到千里之外的战场：“譬如薛万彻，他虽奉命暂不向东突厥施压，却会与程知节大将军默契配合，西与北两方呼应，共同向西突厥施加压力，迫使其部落远离边界，不敢轻举妄动。而侯君集……”李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那家伙不是个安分的主，断不会安心等待。我料他此刻，怕是已在陇右与剑南道交界处，给吐谷浑设下天罗地网了。嘿嘿，这下子，陇右和剑南道可要热闹了！”

众人闻言，皆忍不住低笑起来。侯君集勇猛有余，沉稳不足，却总能在关键时刻出奇制胜，李靖对他的脾性了如指掌。

“身为将领，”李靖话锋一转，语气凝重起来，“不仅要管好自己这一路兵马，更要懂得与友军协同作战，互为犄角。战场之上，孤立无援者，必败无疑。”

李靖看向爱徒：“凡子，你且说说若我朔州被突厥大军团团围住，陷入苦战，各路大军会有何动作？而我们，又当在何时转守为攻？”

李沐凡深吸一口气，说道：“回师父，弟子以为，最迟二十到二十五天，便是我们转守为攻的时机。”

李沐凡顿了顿，继续说道：“各路大军之间，相隔千里，但彼此呼应，互为支援。正常情况下，若中路告急，左右两翼最快可在二十日内驰援而至。颉利可汗虽勇，却非鲁莽之辈。他若真想吃掉我们，必须在二十天内速战速决！

否则，一旦河北道，陇右道乃至长安的援军赶到，他便会陷入腹背受敌的绝境。”

“更重要的是……”李沐凡继续分析，“颉利深知，若他久攻朔州不下，左右两翼的唐军便可能放弃对小部落的清剿，转而全力迂回到他的后方，切断其退路。同时，长安也必将急调太原等地的大军北上，形成合围之势。他耗不起。”

“因此，弟子断定未来十五至二十天，将是颉利最疯狂、最不顾一切的进攻期。他会倾尽主力，猛攻朔州，企图在援军抵达前将我们击溃，搜刮城中物资后，迅速撤回定襄，甚至远遁漠北，保存实力。”

“而我们……”李沐凡最后说道，“只需坚守二十天，待各路大军完成合围之势，便是我们转守为攻、全线反击之时！”

夜色深沉，朔风依旧凛冽，李靖静静听着爱徒的分析，眼中渐渐露出欣慰之色，轻轻点了点头——这弟子，果然没让他失望。

“好！说得好！”李靖大声道，“记住，战场之上，不仅要知彼，更要知己！不仅要善战，更要善等。守住朔州，便是守住了整个北伐的咽喉！和这次战略上的优势”

众人齐声应道：“末将遵命！”

这是军人一脉的传承，更是军校学员的必修课。只有在真正的战争中才能学到，才能理论结合实际的去应用。这算是李靖作为军校祭酒的第一堂真正的课吧！

学员们齐声回应，那干脆利落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穿透风雪，带着必胜的信念，直抵人心。

……一夜无话，李沐凡与萧锐那组交接班了之后，便颠颠的来到了民夫的营地。

民夫大营内，炊烟袅袅，不少暂无差遣的百姓早已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目光齐刷刷锁定在空地上那个投石炮的器械上。

这便是李沐凡绘图、口述改良的“投石炮”，褪去了“回回炮”的旧称，多了几分简洁凌厉。带着目轮的炮架，横杆粗硕如梁，配套的绳索坚韧紧实，下方悬挂的配重箱沉甸甸坠着，下侧还添了顺滑的木质滑道，与寻常投石机有些许相似，却又在关键处透着新奇。

“咔嚓”一声脆响，最后一根销钉嵌入炮架，整套投石炮组装完毕。李沐凡抹了把额头薄汗，指挥着几名民夫小心翼翼将一块块磨得规整的石块搬进配重箱，箱体渐渐被填的满满当当，压得炮架都有些微微下沉了。

人群中，一名鬓角染霜的老木匠忍不住走上前，伸手轻轻敲了敲配重箱，又摸了摸滑道，好奇的问道：“李驸马，老朽做了三十年木匠，也见过不少投石机。您这改良，无非是把拉拽的绳索换成这配重箱，网兜改了皮兜，多加了道滑道，这般简单改动，真能比原先投得更远？”

李沐凡拍了拍炮架子，笑着说：“我哪知道能不能成？不过是凭着算学推演，算出来这么改能借上重力的巧劲，试过不就见分晓了！”说着就招呼道，“来，先摇轮盘，把横杆给我拉下来！”

两名精壮木匠立刻应声上前，各站投石炮一侧，双手握住木质轮盘，“咯吱——咯吱——”地使劲转动。轮盘带着绳索缓缓收紧，粗长的横杆被一点点拉下来，直到最底部时，李沐凡快步上前挂上卡钳，然后手脚麻利地将横皮兜绳子的一头儿挂在杆尾部的铁棍上，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才直起身。

“往皮兜子里装满冰块和石块，越多越好！”他指着一旁备好的厚实皮兜吩咐道。

民夫们七手八脚忙活起来，将凿好的冰块与石块一股脑塞进皮兜，足足装了百十斤，皮兜被坠得鼓鼓囊囊。李沐凡走到投石炮旁，眺向远处开阔的空地，大声喊道：“百步之内无关人等，全都散开！正前方三百步内不准过人……！”

围观的民夫们闻言，纷纷往后退去，顷刻间便撤到了安全距离外，只远远踮着脚张望，眼神里满是好奇与期待。

李沐凡深吸一口气，双手紧紧拽住触发绳索，目光锐利如鹰，沉声道：“一……二……三！”

“三”字刚落，他猛地发力，狠狠一扯绳索！随着“咔哒”一声轻响，卡钳应声脱落，沉重的配重箱瞬间下坠，巨大的重力带着横杆迅猛抡起，风声呼啸而过。当横杆越过最高点的刹那，皮兜一侧的绳索精准脱落，十几块石头与冰块裹挟着破空之声，“呜——”地一下直冲天际，划出一道粗重的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