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五将山(2/2)
吴忠策马走近,用马鞭抬起苻坚的下巴,仔细端详着这位曾经需要他仰望的天王,啧啧道:“想不到威震天下的苻天王,也有今日。”
苻坚猛地甩开头,避开那侮辱性的马鞭,目光如电,刺向吴忠:“朕虽被擒,仍是天子!尔等羌奴,安敢无礼!”即使身为阶下囚,那与生俱来的帝王威严,依旧让吴忠心头一凛,下意识地收回了马鞭。
“哼,死到临头还嘴硬!押走,送往新平!”吴忠有些恼羞成怒地吼道。
新平郡,这座刚刚经历过屠杀的城市,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苻坚被押解至此,关押在一座荒废的佛寺之中。
寺庙残破,佛像蒙尘,蛛网遍布。阴冷潮湿的空气渗透骨髓。苻坚被囚于偏殿,只有一扇小窗透进微弱的光线。
殿门被粗暴地推开,姚苌的弟弟姚硕德走了进来,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对着虽被囚禁却依旧脊梁挺直的苻坚微微躬身:“天王,别来无恙?”
苻坚盘坐于蒲团之上,眼皮都未抬一下。
姚硕德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我家陛下有言,天下神器,有德者居之。如今天王势微,何不效仿古之圣贤,禅让帝位于我家陛下?如此,既可保全性命,亦可免天下生灵涂炭。”
说着,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苻坚,“当然,禅让需有信物,传国玉玺,还请天王交出来。”
“呵。”苻坚终于发出一声冷笑,他抬起头,目光如炬,直视姚硕德,声音不大,却带着雷霆万钧之力:“小小羌胡,安敢逼问天子!五胡次序,无尔羌名!气运轮转,岂容你这羌族之名掺杂其中!”
他顿了顿,想起仓皇南逃的太子苻宏,或许玉玺已随他前往东晋,或许已失落,但此刻,这无疑是最好的回答:“传国玉玺?早已送至晋室,岂是尔等叛贼所能觊觎。”
姚硕德脸色一变,强压怒意:“天王何必固执?禅让之事……”
“禅让?”苻坚猛地提高声音,须发皆张,积压已久的怒火和屈辱瞬间爆发,“禅代乃圣贤之事!姚苌是何物?叛主之贼,猪狗不如之辈。也配谈禅让?朕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他想起当年,自己是如何看重姚苌,甚至在决定南征东晋、意图混一六合之前,将蕴含着家族崛起象征、自己曾凭之夺取帝位的“龙骧将军”这一重要称号授予姚苌,期许他能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那是何等的信任与恩宠。
“姚苌,羌奴!朕待汝不满,汝何敢如此,朕悔不听王景略之言。”
苻坚捶打着地面,声音嘶哑,充满了被背叛的痛楚和无尽的悔恨。他骂姚苌,与其说是泄愤,不如说是在寻求一种解脱,一种速死。他知道,姚苌绝不会容他活下去,与其受尽屈辱,不如激怒他,求个痛快。
姚硕德灰头土脸地退走了,将苻坚的怒骂原封不动地带给了姚苌。姚苌此刻正在新平郡守府中,把玩着一件精美的玉器。
听到回报,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手中的玉器差点捏碎。苻坚的骂声,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内心最敏感、最自卑的神经——他的羌族出身,以及他曾受苻坚信重的事实。
“苻坚老儿……死到临头,还如此嘴硬!”姚苌眼中闪过一丝狠毒。但他生性狡诈多疑,即便恨极,也不愿亲自去面对苻坚那凛然的帝王之威,那会让他感觉自己依旧矮了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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