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成军(2/2)

军士如狼似虎地闯入民宅,将一个个面带菜色的男子拖拽出来,无论他们是农夫、工匠还是小贩。

慕容农亲自监督。他走在尘土飞扬的街道上,无视那些投射来的、混杂着恐惧与仇恨的目光。他看到一名老妇死死抱住儿子的腿,哭得撕心裂肺,看到一个半大的孩子吓得瑟瑟发抖,裤裆湿了一片。

他的心微微抽搐,但脸上的线条却更加冷硬。

“孟子说率兽食人,恐怕说的就是我今日的所作所为吧。不过,百年乱世,无人可独善其身。像苻坚那样有统一天下之能,却因心慈手软而造成北方大乱,才是真正的残忍。”

慕容农对自己说,更像是在坚定自己的内心。他知道,慈不掌兵。

兵源初步解决,更大的难题接踵而至——兵器何在?

慕容农的目光,投向了城外那片在寒风中伫立的桑榆林。

“伐木!”他吐出两个字。

成百上千被征召来的民夫,在军吏的驱赶下,挥舞着简陋的斧锯,走向树林。咔嚓!咔嚓!刺耳的伐木声打破了冬日的沉寂,一棵棵桑树、榆树哀嚎着倒下,木屑纷飞如同祭奠的纸钱。

接下来的场景,更是让列人县居民目瞪口呆。慕容农下令,将砍伐来的树干枝杈进行粗略的打磨削尖,长杆为矛,短棒为棍,粗壮些的则做成简陋的木盾。

没有铁枪头,便用火烤硬化尖端。一时间,军营空地成了巨大的木工作坊,空气中弥漫着新鲜木材的气息和汗水的酸臭味。

慕容农拿起一根刚刚制成的榆木长矛,掂了掂分量,又用指节敲了敲烤黑的矛尖。粗糙,简陋,与秦军精锐曾经使用的百炼钢刀、精制长槊相比,简直是乞丐与帝王的差距。

但他握紧矛杆,感受着那粗糙的木纹膈应着掌心,眼中却燃起了火焰。

“看!”他举起这“长矛”,对周围那些眼神惶惑的新兵吼道,“这,就是尔等活下去,挣得功名的依仗!慕容氏的勇士,即便手持木棍,亦能破敌坚甲。”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煽动力,让一些原本绝望麻木的眼睛里,重新亮起了微光。

紧接着,是旗帜。没有丝绸锦缎,甚至连像样的麻布都短缺。

“扯下你们的襜衣。”慕容农指着一些士兵和民夫身上那破旧的、沾染油污的深色粗布片,“那就是我等的战旗!”

嗤啦——!布匹撕裂的声音不绝于耳。一块块颜色深浅不一、大小不等的破布被系上长短不一的木杆。当这些五花八门的“旗帜”在寒风中勉强飘荡起来时,场面显得滑稽而悲壮。

慕容农却凝视着其中最醒目的一面——由几块最深色的襜衣拼凑而成,由张骧亲手升起的大纛,沉声道:“旗在,人在!”

就在这支“木棍褴褛军”初具雏形,却士气低迷、前途迷茫之际,转机悄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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