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婚礼(1/2)
三万斛粮草,在崔氏的高效运作下,仅仅五日便已筹集完毕。一袋袋粟米、黍米,如同温顺的士兵,从崔氏的庄园、以及各地坞堡主的粮仓中被调集而来。
和崔氏联姻的好处就体现了出来,若是慕容农出面,不知道要死伤多少士卒,攻下多少坞堡,才能掠夺这些粮食。而有崔逞出面,只要他的要求不算过分,这些士族豪强们,都愿意拿些粮食消灾。
虽然效率高,但慕容农却深知,若想彻底控制冀州,还需要有自己的一套行政系统,而不是依赖这些世家大族。不过,此事却不急于一时。
慕容农立马于货场边缘的高坡,玄色大氅在料峭寒风中猎猎作响。他点了张骧与康虎二人护送粮草。
随粮队同行的,还有慕容农一封密信,信中,他详细禀报了求娶崔逞之女的深意。“河北之地,汉人士族盘根错节,其势不下于刀兵。儿臣此番求娶,安抚、拉拢河北士族之枢纽。以婚姻为桥梁,示我大燕并非一味恃强之胡虏,亦愿行汉家礼法,共治地方。此为在河北扎根之基石,望父王明鉴。”每一个字,都经过反复推敲,既是陈述,也是说服。
十日后,信使带着慕容垂的回信,人与马皆汗透如洗,驰入郡守府。那封回信依旧简洁,羊皮纸上,慕容垂的字迹铁画银钩,在“崔氏婚事,准依正妻礼,可示优容”处,用朱笔重重勾勒,仿佛滴落的血珠。
更重要的信息在后文:“慕容麟已取广平,慕容隆克阳平,三军呈犄角之势。汝在清河,当为中枢。”寥寥数语,如同一张无形的军事地图在慕容农眼前展开,看来为了应对晋室北伐,父亲也开始攻略河北各地。
有了慕容垂首肯,慕容农对“六礼”的投入,更加重视。这不再仅仅是一场婚礼,更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政治表演,目标观众是整个河北的士族与民众。
纳采之礼,活雁并非寻常之物,而是特意挑选了羽毛光洁、体型硕大的头雁,由善射的鲜卑武士在沼泽之地活捉,以显勇武与诚意。问名的礼单,以金粉混合秘制胶液书写于特制的青色绢帛之上,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纳吉的占卜结果“凤凰于飞,和鸣锵锵”,吉兆的谶语早已预备多时。
当纳征的聘礼在甲士护卫下,浩浩荡荡抬进崔府时,整个清河郡都为之震动。三牲六礼,严格遵循诸侯迎娶正妃的礼制。聘礼中,除了常规的玉璧、帛缎、金饼,更有来自辽东的珍稀人参、东珠。这份厚重得超乎想象的聘礼,巧妙地覆盖了不久前兵临城下、刀兵相胁的紧张,仿佛那只是一场不愉快的误会。
慕容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某日午后,他状似无意地在廊下叫住正在核对婚仪流程的高泰、申绍二人。
“礼成之后,”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二位可愿担任我大燕典客?河北士族林立,风俗各异,正需要懂礼、知进退的人去联络、沟通。”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如同惊雷炸响。申绍手中的一捆算筹“啪嗒”散落一地,竹签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廊下格外刺耳。高泰握笔的手猛地一颤,那支朱笔在记录婚仪的竹简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触目惊心的红痕,如同心头淌出的血。
亲迎之日,终于在一片复杂难言的气氛中到来。
清河郡的主干道被净水泼洒,甚至铺上了从库房紧急调出的红色旧毡毯,试图营造喜庆。士兵手持长戟,与郡中差役并肩而立,维持着秩序。
街道两旁,被勒令出来“欢庆”的百姓挤挤挨挨,眼神中好奇与畏惧远多于真正的喜悦。对于他们而言,城头变幻大王旗早已是乱世常态,鲜卑人、汉人、羯人……谁来统治并无本质区别,只要赋税轻一些,兵灾少一些,便是天大的幸事。
高门联姻,距离他们的柴米油盐太远,那华丽的仪仗,更像是一场与己无关的喧嚣戏剧。
崔府之内,气氛则压抑得如同暴雨前的闷雷。
崔璇的闺阁中,弥漫着浓郁脂粉与熏香的味道。她身着层层叠叠的繁复礼服,玄色为主的纁裳袆衣,以金线绣出精致的云凤纹样,每一针每一线都透着礼法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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