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埋伏、错失(2/2)

慕容宝小字库勾,慕容农小字恶奴,当然,也只有他们的父亲,也能如此称呼他们。

慕容宝领命,率先跳上一个稍大的草筏,几名健卒手持长竿,奋力向对岸撑去。草筏在湍急的河水中起伏不定,看得岸上的人心惊肉跳。好在河面不算太宽,不多时,对岸传来了安全的信号。

一批又一批的人马开始渡河,过程缓慢而煎熬。

慕容农和父亲慕容垂是最后一批登上草筏的。长竿撑入河底,草筏晃晃悠悠地离开河岸,向着对岸那点点篝火的光亮驶去。

而与此同时,埋伏在桥下的刀斧手也等来了命令,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慕容垂等人离去。

探子回报之后,埋伏这一切的秦国重臣、尚书右仆射权翼感慨道:“天王当初不听王景略之言,如今又枉顾老臣之乱,纵容慕容垂父子,我等迟早要死在慕容垂父子手上。”

权翼虽然有所安排,但被慕容农看穿,家中部曲不知变通,没敢动手,最终错失良机。

而慕容垂、慕容农等人却不知道他们的谨慎,躲过了一场大危机。

数日之后,十二月,邺城。

相比之前漳水边的仓皇,此时的慕容垂一行,虽然依旧算不上声势浩大,但经历了一路的收拢旧部、安抚人心,队伍已然壮大了不少。

邺城城外,气氛微妙。

苻丕亲自出迎,旌旗招展,甲胄鲜明。

当晚,驿馆之内。

“大王。”幕僚赵秋情绪激动,压低声音道,“苻丕此来,护卫虽众,却并非无隙可乘。此乃天赐良机!若能于席间掷杯为号,擒杀苻丕,则邺城群龙无首,我军可趁势拿下邺城,以此为根基,大业可成。”

烛火摇曳,映照着慕容垂刚毅的面容。他沉默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杀苻丕,夺邺城,听起来确实诱人。

他仿佛能看到曾经的故都再次插上大燕的旗帜。

慕容农侍立在父亲身侧,没有立刻发言。他观察着父亲的神色,知道父亲内心必然有所动摇。但他更清楚现在的局势。他上前一步,声音沉稳:“赵先生之言,虽是为我慕容氏着想,但时机未到。”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慕容农继续道:“苻丕虽忌惮父亲,但目前并无公开撕破脸的举动。我等初至河北,根基未稳,旧部尚未完全归心,各方势力仍在观望。若此时擅杀苻丕,虽得邺城,却必然成为众矢之的。关中苻坚虽败,余威尚存,河北其他豪强,丁零、匈奴,皆虎视眈眈。我等率先弑主,必授人以柄,恐招致四方围攻,届时局面恐难以收拾。”

他的分析条理清晰,直指要害。冲动带来的短暂爽快,与可能引发的连锁灾难,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慕容垂敲击案几的手指停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恶奴看得透彻。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赵秋之谋,急于一时。恶奴所言,方是长久之计。苻丕,现在不能杀。”

他需要时间,需要积蓄力量,需要在道义上站稳脚跟。

而与此同时,邺城之内,苻丕的行宫中,同样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争论。

“慕容垂,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大王,当趁其立足未稳,于宴席间设伏杀之,以绝后患!”有将领慷慨陈词。

苻丕面露犹豫,杀心已动。慕容垂的声望和能力,就像一把悬在他头顶的利剑。

这时,侍郎姜让出列,躬身劝谏:“殿下,不可!慕容垂确有异志,但反形未着,未有公开叛逆之举。何况,慕容垂主动放弃兵权,护送陛下。贸然诛杀慕容垂,非但失却臣子之义,更会寒了天下人之心。届时,陛下得知,也会不满?不如以礼相待,待以上宾,但同时严加防备,密布卫兵监视。如此,既全礼节,又不失防备,方为上策。”

姜让的话,说到了苻丕的心坎里。相较于其他,他更加忌惮慕容垂在苻坚心目中的形象,不敢出手,免得父亲责怪。

苻丕长长吐出一口气,眼中的杀意渐渐褪去:“姜侍郎之言甚善。便依此计行事。”

于是,一场看似宾主尽欢的宴会如期举行。觥筹交错之间,慕容垂谈笑自若,苻丕热情招待。但在笑容之下,是彼此心照不宣的警惕与算计。

慕容垂的侍卫被“礼貌”地隔开,驿馆周围多了不少“巡逻”的士兵。

宴会散去,慕容农跟随父亲回到被严密“保护”起来的驿馆。他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那些影影绰绰的巡逻士兵的身影,心中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加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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