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列阵(2/2)
“结阵!向我靠拢!结圆阵!”温详在几十名忠心亲兵的拼死护卫下,脸色惨白如纸,声音已经喊得破裂出血。他看到了周氏父子,看到了其他几个熟悉的坞堡主旗帜,试图向他们靠拢。
但崩溃的洪流是双向的,不仅燕军在冲杀,逃窜的溃兵也在疯狂冲击任何看起来还有组织的队伍。命令根本无法传达,更无人执行。
北岸渡口,晋军的组织度在第一个照面就彻底归零。
此刻,这里不再是渡口,而是一个巨大的屠宰场。
南岸,刘裕在看到北岸尘烟冲天而起的刹那,环首刀已然出鞘半尺,冰冷的寒光映亮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敌至!全军——备战!”他的吼声如同炸雷,瞬间压过了河风的呜咽。“重步营,前移三十步,立大盾,结拒马阵!弩营所有蹶张弩、腰引弩,即刻上箭楼、占土垒,箭矢三百步标定!刀牌手护住两翼,长矛手补位!”
北府军,这支由南渡流民组成的铁军,在此刻展现了他们为何能成为东晋最后支柱。没有惊呼,没有慌乱,甚至没有多余的话语。
只有甲叶碰撞的铿锵声、脚步声、军官重复命令的短促呼喝声,以及弩机齿轮咬合、弓弦绷紧的“咯吱”声。
短短百息之内,数千北府军已在南岸滩头以上,结成了一道前后分明、左右呼应的钢铁防线。
最前排的重步兵,将近一人高的包铁大盾底部尖桩狠狠砸入土中,身体前倾抵住;第二排的长矛手将长达一丈八尺的步槊从盾牌上方的缺口探出,槊尖森然如林;再后的刀牌手和弓弩手则目光冷冽地注视着河面与上下游方向。
孙无终在亲兵簇拥下匆匆赶到刘裕所在的箭楼下,仰头急问:“寄奴,北岸……”
“北岸已不可为。”刘裕语速极快,目光如电,不停扫视着上下游远处的河岸线,“慕容农正在驱赶溃兵,屠杀民夫。但孙将军,我们真正的杀机,不在北岸。”
“什么?”孙无终心头一凛。
刘裕刀尖指向黄河上下游那空旷寂寥的河岸:“若我是慕容农,既决意半渡而击,岂会只攻一面?北岸袭扰,是为乱我军心,驱溃卒冲我阵脚。真正的致命一击,必是早已遣奇兵上下游涉渡,迂回至我军侧后,待北岸乱起,我军注意力被吸引时,前后夹击,一举碾碎我军于滩头!”
仿佛冥冥中有神明在为刘裕的断言佐证,他话音未落——
“呜——呜呜——!”苍凉而凶厉的号角声,几乎同时从下游和上游遥远的方向传来。
烟尘再起!两支骑兵洪流,如同早已蓄势待发的毒牙,从南北两个方向,朝着南岸晋军阵地,轰然噬来!马蹄践踏大地,声势竟比北岸慕容农的主力冲锋更为骇人,因为他们面对的是严阵以待的北府军,必须靠速度与气势一举破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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