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红颜知己(1/2)
王志昊坐在餐桌边,看着满桌的食物,赵家用餐时特有的银器抛光剂味道,在鼻尖形成诡异的对峙。红木长桌尽头,丈母娘徐琳芝用银叉挑起澳洲和牛,刀叉碰撞的脆响像是在切割空气里的死寂。 “常务副镇长?” 连襟吴修文突然嗤笑出声,鳄鱼皮公文包被他故意推得滑过桌面,停在王志昊身边,“志昊啊,不是姐夫说你,乡镇那摊浑水可不是谁都能蹚的。”
王志昊没有抬头,右手臂的旧伤在阴雨天隐隐作痛。三个月前救下林雨晴时被铁硼尖角划伤的伤口,此刻正随着心脏的搏动砰砰直跳 —— 那天也是这样的梅雨季,救护车鸣笛声里,林雨晴染血的裙摆扫过他手背,额头伤口的血珠滴在他手腕上,像朵瞬间枯萎的花。
“修文,吃饭呢。” 赵茹雅的声音像冰镇过的手术刀,精准剖开尴尬却不带丝毫温度。她胸前的蓝宝石锁骨链在水晶灯下泛着冷光,王志昊上周替她整理衣领时,指尖曾触到链扣处异常的金属接缝,硬得不像饰品。
徐琳芝放下刀叉,餐巾优雅地按在嘴角:“茹雅就是心善。不过话说回来,志昊你也该知足了。当初要不是你岳父在组织部那几句好话……” “妈。” 赵茹雅突然打断,右手下意识攥紧项链。王志昊注意到她腕骨处泛起的青筋 —— 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去年家族聚餐讨论开发区项目时,她也这样攥过酒杯。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个加密号码发来的彩信。
王志昊借口去洗手间,在镜面倒映中看到自己眼底的红血丝 —— 又是临摹《寒窑赋》到凌晨的夜晚,那 “时运不济” 四个字,墨迹深得像化不开的浓愁。 图片里是镇政府办公大楼的消防通道。穿保洁服的女人正将文件塞进垃圾桶,背景里的安全出口指示灯红得刺眼。王志昊认得那件灰蓝色保洁服,上周在党政办库房见过同款 —— 是统一采购的款式。
而客厅沙发上,吴修文没拉严的公文包正敞着口,露出半截标着 “拆迁补偿方案” 的文件夹,边角还沾着镇西待拆迁区特有的红泥。 回到餐厅时,生日蛋糕上的蜡烛已经燃尽。赵茹雅递来一份文件:“爸的老部下转来的,说是对你新岗位有用。” 王志昊接过时,指尖擦过她的手心,她像触电般缩回手,蓝宝石项链在灯光下划出一道冰凉的弧线。 文件袋里除了乡镇规划图,还有张折叠的离婚协议。附加条款第三条用红笔标注:“若乙方(王志昊)三年内未晋升正科级,则自愿放弃所有婚内财产,包括但不限于……” 字迹戛然而止,墨痕在纸页上晕开,像写字的人突然被扼住了喉咙。
常务副镇长的办公室还留着前任的烟味。王志昊推开窗户,镇政府大院的梧桐树正落下一片枯叶,卷着风撞在玻璃上。桌上的录音笔已经开启,红色指示灯像只警惕的眼睛 —— 这是他收集的第三十七支,从区委会议到家族聚餐,每支里都藏着不同的惊雷。
“王副镇长,这是您要的近五年信访记录。” 敲门进来的是党政办的刘艳玲,姑娘递文件时总低着头,发梢扫过手背的触感让王志昊想起赵茹雅的头发。他注意到小刘胸前工牌的塑封里夹着张婴儿照片,眉眼竟和吴修文钱包里的那张一模一样。 “拆迁办的老张今天没来?” 王志昊翻着文件,眼角余光瞥见小刘攥紧了衣角。而她脖子上那条碎花丝巾,上周还系在吴修文母亲的脖子上。看来这姑娘和吴修文的关系不一般呀。
“张主任说家里人生病……” “哪个医院?我略懂医术,或许能帮忙。” 王志昊合上文件,右手臂的伤疤在阳光下泛出粉色。三月前救林雨晴时,那道贯穿伤差点废了这只手,医生说能保住已是万幸。
小刘的瞳孔骤然收缩:“不用麻烦镇长,就是老毛病……” 话没说完,吴修文的大嗓门已炸响在走廊:“志昊啊,哥给你带了好东西!” 连襟晃着鳄鱼皮公文包进来,把一叠文件拍在桌上:“拆迁补偿方案,我托人弄的范本,保准你上任第一把火烧得旺!”
他手腕上的金劳力士晃得人眼晕,王志昊却盯住他袖口的泥点 —— 和镇西待拆迁区的红泥土质完全一致。 “多谢姐夫费心。” 王志昊抽出其中两页,“这几户的补偿标准,好像超出政策红线了?” 吴修文脸色微变,随即拍着他肩膀大笑:“细节而已!你刚上来不懂,乡镇工作就得活络点。” 他的拇指正好按在王志昊的伤疤上,力道重得像在试探:这只手,还能不能握紧权力的缰绳?
傍晚整理文件时,王志昊在方案夹层里发现张纸条。铅笔写的几串数字末尾,画着个奇怪的符号 —— 像条盘起来的蛇。他突然想起赵茹雅的笔记本,每次讨论拆迁项目时,她总会在页脚画同样的符号。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段视频。画面里,一辆黑色轿车撞向护栏,驾驶座上的女人额头淌血,却挣扎着将什么东西塞进路边排水口。王志昊放大画面,女人胸前的蓝宝石项链在月色下闪着冷光 —— 那是赵茹雅的车,车牌号他绝不会认错。
三天后的拆迁协调会,王志昊提前半小时到会场。刚推开会议室门,就听见吴修文在打电话:“…… 老张那边搞定了?那笔钱赶紧打过去,别让王志昊抓住把柄……” 见他进来,连襟慌忙挂了电话,鳄鱼皮公文包往桌底藏的动作太急,带倒了旁边的热水瓶,滚烫的水溅在他皮鞋上,他却像没知觉般直盯着王志昊。
“姐夫来得挺早。” 王志昊拉过椅子坐下,指尖敲着桌面,“听说张主任的儿子在开发区上班?还是姐夫您托的关系?” 吴修文的笑容僵在脸上:“举手之劳,都是亲戚……” “可我看信访记录,张主任负责的片区,正好有块地划给了开发区的新项目。” 王志昊翻开文件,“这巧合,未免太巧了。”
拆迁协议签署现场,吴修文的鳄鱼皮公文包格外显眼。他今天换了条暗红色领带,上面隐约有龙纹图案 —— 那是镇长最爱的款式,上周镇党委会上还戴着。
“各位乡亲,签了这份协议,下个月就能住新房!” 吴修文唾沫横飞地宣讲,手指在补偿金额那栏敲得砰砰响。王志昊的录音笔藏在茶杯底座,笔尖状的麦克风正对着连襟那张得意的脸。 轮到瘸腿的张大爷时,老人突然抖着鞋子哭起来:“这不是我家的地啊…… 我那临街的铺子,怎么变成垃圾场了?” 王志昊接过协议,发现地块编号被篡改过,原本属于张大爷的旺铺,变成了偏远的垃圾处理场附近。 “笔误而已。” 吴修文抢过协议就要重填,王志昊却按住他的手,“姐夫的笔误,好像都出现在关键位置。” 他展开带来的卫星地图,红笔圈出的地块上,赫然标着 “商业综合体项目”—— 开发商正是吴修文的远房表哥。
人群炸开了锅。吴修文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发白,鳄鱼皮公文包掉在地上,滚出几页纸 —— 伪造的授权书签名处模仿了镇长笔迹,却在 “同意” 二字上多了个多余的点,像滴没擦干净的血。王志昊看向吴修文,突然想起上周在赵茹雅车里发现的录音笔,里面有吴修文的声音:“......一定要让老瘸子签字,不然张主任儿子工作的事就要黄了,等我当了镇长,这项目咱们就可以好好运作了,那好处咱们就……” 连襟的额头渗出冷汗,他大概忘了,王志昊大学辅修过笔迹鉴定,那多余的一点,正是吴修文签名时的习惯性动作。
赵茹雅的书房总有股檀香味道。王志昊坐在她常坐的藤椅上,指尖划过书架上的法律书籍,在《公务员法》“任职回避” 条款处停住 —— 书页里夹着张便签,写着 “拆迁办主任与开发商系亲属关系”,字迹是赵茹雅的。 门突然开了,赵茹雅站在门口,蓝宝石项链在廊灯下碎成星点。“你查得差不多了。” 她的声音很平,像在陈述天气,右手却死死抵着门框,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去年常委会投票前她也这样。
“张主任的儿子,是你安排进开发区的?” 王志昊起身,注意到她裙摆沾着的红泥,和镇西待拆迁区的土质一模一样。他想起上周她深夜外出,回来时香水味里混着铁锈味 —— 那是拆迁户抗争时扔的砖头味道。
赵茹雅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你以为镇长的位置,是靠任命书得来的?” 她摘下项链,拧开吊坠,露出里面的微型 u 盘,“这里面有你要的东西 —— 吴修文挪用扶贫款的流水,还有他和开发商的转账记录。” u 盘里的录音突然响起吴修文的声音:“…… 王志昊那小子就是个书呆子,等我把他挤走,镇长的位置就是我的……” 王志昊猛地抬头,看见赵茹雅正把玩着那支他藏在书房的录音笔,红色指示灯闪得像个嘲弄的眼睛。 “你早知道我在录音?” “从你把第一支录音笔藏进花盆时就知道。”
赵茹雅把 u 盘扔给他,“爸当年就是太相信吴修文,才在开发区项目上栽了跟头。” 她腕骨处的青筋又跳了跳,“明天的党委扩大会,你该拿出这些证据了。”
镇党委扩大会当天,王志昊提前十分钟到会场。刚走到楼梯口,就被徐琳芝拦住:“志昊,适可而止。” 丈母娘的珍珠手链在阳光下晃着,“修文毕竟是你姐夫,真把他送进去,赵家的脸面往哪搁?”
王志昊没说话,只是举起手里的文件袋。里面除了吴修文的罪证,还有张照片 —— 徐琳芝和开发商在酒会上碰杯,背景里的横幅写着 “开发区项目签约仪式”。丈母娘的脸色瞬间白了,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色。
会议进行到一半,吴修文突然拍案而起:“王志昊伪造证据诬陷我!” 他甩出一叠照片,“这是他和拆迁户私下见面的照片,收了好处费!” 王志昊平静地按下播放键,会议室的音响里传出吴修文的声音:“…… 找个托儿,给王志昊塞两万块,拍下来……”
全场哗然时,他缓缓开口:“这些照片是上周拍的,那天我在区纪委汇报工作,有监控为证。” 这时刘艳玲突然推门进来,手里举着份文件:“王镇长,这是审计局刚送来的 —— 开发区项目资金流向表,有三笔资金打到了吴主任侄儿的账户。” 姑娘说话时不再低头,工牌里的婴儿照片在灯光下格外清晰 —— 那孩子的眉眼,像极了吴副镇长年轻时的模样。 镇长选举投票结束时,窗外的梧桐树又落了片叶子。王志昊看着计票员写下 “王志昊 18 票”,突然想起赵茹雅昨晚说的话:“权力就像这棵梧桐树,看着牢不可破,风一吹才知道哪些枝桠早烂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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