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意外的谢礼第一块敲门砖（1/2）

清晨七点，王志昊对着镜子系领带时，右手掌的伤疤突然隐隐作痛。这条深褐色的疤痕像条蜈蚣，盘踞在掌心已有三年 —— 那年他在国道上救下被卡车逼停的校车，碎玻璃从掌心穿进，再从手背穿出，医生说能保住手指已是万幸。 镜中的西装是结婚时买的，藏青色，袖口磨出了细毛边。他平时在档案室穿工装都嫌拘束，此刻领口勒得脖子发紧，却舍不得脱。昨天林雨晴临走时说：明天见王书记，穿正式点。 这句话像颗石子，在他心里漾了整夜的涟漪。

楼下传来汽车的刹车声，王志昊扒着窗帘往下看，林雨晴的黑色奔驰正稳稳停在老槐树下。她今天穿了件浅蓝色西装套裙，领口系着同色系丝巾，长发在脑后挽成利落的发髻，露出纤细的脖颈。阳光落在她耳垂的珍珠耳钉上，亮得晃眼。 挺精神。

林雨晴帮他拉开车门时，目光在他西装上停了两秒，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我还以为你只会穿工装。 王志昊的耳根有点发烫：就这一件像样的。以后会有很多件。

林雨晴发动车子，顺手递来份文件，昨晚改的项目分工表，你看看。 文件夹边缘还带着她指尖的温度，王志昊翻开时，看见 项目协调人：王志昊 几个字被红笔圈了出来。 他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这... 我做不了。没试过怎么知道？ 林雨晴从后视镜看他，眼底的笑意像浸了温水的棉花，你在档案室五年，全镇的土地档案、人口数据记得比谁都清楚，这就是你的优势。

她转动方向盘，车子驶过镇口的石桥，再说，有我在。 最后五个字轻轻巧巧，却让王志昊攥着文件的手指松了松。他想起昨天在李家庄，林雨晴蹲在杂草丛里看地基，浅蓝色的套裙沾了泥点也不在意，那时她眼里的认真，和他深夜临摹《寒窑赋》时的专注，竟有几分相似。

镇政府的会议室外，吴修文正背着手跟几个科员吹牛，鳄鱼皮公文包被他夹在胳膊底下，黄铜锁扣擦得锃亮。看见王志昊跟林雨晴一起过来，他的笑声戛然而止，三角眼在王志昊的西装上剜了两圈：哟，这不是小王吗？今天穿得跟要去喝喜酒似的。

王志昊没接话，林雨晴却笑了，丝巾在颈间轻轻晃动：吴科长说笑了，今天谈产业园项目，总不能太随意。 她抬手看表，腕表的碎钻在阳光下闪闪烁烁，王书记到了吗？我们提前十分钟到，想先看看会议室的投影设备。 吴修文的脸僵了僵。他昨晚刚从赵茹艳那儿听说，耀龙集团的项目可能要交给王志昊牵头，原以为是徐琳芝吹牛，此刻见林雨晴对王志昊的态度，后颈突然冒了层冷汗。他忙堆起笑：王书记在里面等着呢，我这就带路。 会议室里的空调开得很足，王志昊刚坐下就打了个寒颤。林雨晴从包里拿出条浅灰色披肩递过来：档案室是不是常年开空调？ 她的指尖擦过他的手背，温温的，像春日的溪水，我办公室也这样，时间长了关节会疼。 王志昊把披肩搭在肩上，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雪松香 —— 这是林雨晴身上的味道，和她昨天给的去疤膏一个香型。他忽然想起徐琳芝总说他身上有股 穷酸味，是档案室的旧纸堆混着汗味的气息，此刻被披肩的香气盖过，竟让他生出几分不真实的安稳。

王书记推门进来时，手里的保温杯

地放在桌上：林总，小王，等你们半天了。 他往王志昊身边坐时，特意瞥了眼他搭在腿上的手，听说你掌伤又犯了？我认识个老中医，治外伤后遗症很拿手。 王志昊刚要道谢，吴修文就抢着说：王书记关心下属是出了名的！不像某些人，刚有点动静就忘了自己的本分。 他这话明着是捧书记，眼角的余光却直勾勾剜着王志昊。

林雨晴像是没听见，打开笔记本电脑：我们先看项目框架吧。 她敲击键盘的手指纤细白皙，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耀龙集团计划投资三个亿，在李家庄建生态产业园，分三期开发 —— 会议室的投影幕布亮起，产业园的效果图铺满整个墙面。

王志昊看着图里的智能温室、冷链物流中心，忽然想起档案室里李家庄的旧档案：十年前那里还是片荒滩，因为地势低洼，种啥啥不成，村民年年靠政府补贴过日子。 我有个疑问。 王志昊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突兀，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慌忙看向林雨晴，李家庄的地下水位太高，建冷库会不会有问题？ 这话一出，吴修文立刻嗤笑：小王你懂什么？人家林氏集团的工程师难道不如你？

林雨晴却抬眼看向他，眼里带着笑意：你说得对，这正是我们要解决的问题。 她调出地质勘探报告，这里的地下水位确实比周边高两米，所以我们计划在地基下做三层防水，还会配套排水系统。 她看向王书记，这也是我想请王志昊担任项目协调人的原因 —— 他熟悉本地情况，能帮我们规避很多风险。

什么？ 吴修文猛地站起来，鳄鱼皮公文包

地掉在地上，林小姐，王志昊就是个管档案的科员，连个副科都不是，怎么能担此大任？ 他捡起公文包，黄铜锁扣在桌角磕出个凹痕也没察觉，我在乡镇工作六七年，对李家庄的情况了如指掌，这个协调人 ——

吴科长去年负责的扶贫大棚，是不是因为没考虑排水，雨季塌了三个？ 林雨晴打断他时，语气依然温和，眼神却冷了下来，我查过档案，那次损失了二十万，最后是镇财政兜底的。 吴修文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手指紧紧攥着公文包的提手，指节泛白：那是天灾！跟我没关系！是不是天灾，档案里写得很清楚。 林雨晴转向王书记，王书记，项目协调人不需要多高的职位，关键是责任心和细心。王志昊虽然职位不高，但上次交通车事故，他能冒着生命危险救人；这次看项目报告，能注意到地下水位的问题，这样的人，我信得过。

王书记摩挲着保温杯，沉吟片刻：林总说得有道理。小王，你愿意接这个活儿吗？ 王志昊的喉咙发紧，掌心的伤疤又开始疼，这次却带着奇异的暖意。他想起档案室那排落满灰尘的档案柜，想起徐琳芝总说 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想起赵茹雅每次看他时，眼里那片化不开的雾。 我愿意。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却异常清晰。

走出会议室时，吴修文故意撞了王志昊一下。王志昊踉跄着差点摔倒，林雨晴伸手扶住他，披肩滑落在地。别急着走。 她弯腰捡披肩时，声音冷得像冰，吴科长，下次想使绊子，记得先看看对方的底牌。

吴修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狠狠瞪了王志昊一眼，转身噔噔噔地走了，鳄鱼皮公文包在走廊里拖出重重的响声。

谢谢你。 王志昊攥着衣角，手心全是汗。 林雨晴把披肩重新搭在他肩上，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他的领口：该谢的是我。 她抬头时，发梢扫过他的下巴，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你注意到的地下水位问题，我们的工程师确实没重点标注，要是真按原计划施工，损失会很大。 她从包里拿出串钥匙，这是李家庄旧仓库的钥匙，里面堆着过去的土地档案，你下午去看看，说不定有意外收获。 钥匙串上挂着个小巧的铜制书签，刻着

两个字。王志昊捏着冰凉的金属，突然想起自己临摹《寒窑赋》时，最常写的就是 潜居抱道，以待其时。

晚上有空吗？ 林雨晴的声音带着点犹豫，我知道有家私房菜，老板做的红烧肉特别地道，算我谢你。 王志昊刚想答应，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动着 徐琳芝 三个字。他接起电话，听筒里立刻传来尖利的嗓音：王志昊你死哪儿去了？赶紧滚回来！修文的庆贺宴定在晚上六点，你要是敢迟到，就别进这个家门！ 电话被狠狠挂断，听筒里还留着电流的杂音。

王志昊捏着手机，指节泛白：我... 晚上可能去不了。 林雨晴眼里的光暗了暗，随即又弯起嘴角：没关系，等你有空再说。

她发动车子，先送你回家换衣服？ 王志昊摇摇头：直接去李家庄吧，我想早点看看那些档案。 奔驰驶过赵家别墅门口时，王志昊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二楼的窗帘拉开条缝，徐琳芝的身影一闪而过，紫色的丝绸睡衣像团燃烧的鬼火。

李家庄的旧仓库在村西头，铁门锈得掉渣，王志昊用钥匙捅了半天，锁芯才

一声弹开。灰尘在阳光里跳舞，呛得他直咳嗽。靠墙的木架上堆着牛皮档案袋，最上面的袋子标着 1998 年土地普查，纸页边缘已经泛黄发脆。 这里比镇政府的档案室还乱。

林雨晴拿出湿巾擦了擦木架上的灰，我叫两个人来帮忙整理？不用。 王志昊蹲下身翻档案，乱有乱的好处，说不定能找到被漏掉的东西。 他的指尖抚过泛黄的纸页，忽然停在一张手绘地图上 —— 图上用红笔圈着李家庄的西北角，旁边写着 古井，水深三丈。 林雨晴凑过来看时，发梢扫过他的脸颊，带着淡淡的香气：这口井还在吗？应该在。 王志昊的心跳莫名快了几拍，我小时候听爷爷说，李家庄有口百年老井，大旱之年都没干过。 他忽然想起什么，如果能用上井水，产业园的灌溉成本能降三成！ 林雨晴的眼睛亮了：你怎么不早说？我也是刚想起来。 王志昊的耳根发烫，下午我去村里问问老人，确定井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