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雪下寄思（2/2）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渐渐覆盖了地面的尘埃。顾雨薇轻轻合上复习资料，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心里的那点挣扎与不甘，像被雪花慢慢覆盖的脚印，渐渐淡去。她拿起笔，重新翻开书本——眼下最重要的，是好好复习，考上研究生，走好自己选择的路。至于那些年少时的心动与困惑，就暂且交给时间吧。

台灯的光透过窗玻璃，映在雪地上，晕开一小片温暖的光晕。顾雨薇的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这一次，没有了杂念，只有对未来的笃定与从容。

腊月的雪下得绵密，静虚观前的空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像铺了块洁白的绒毯。程炎火穿着虚空道长给他缝制的青色棉袍，手里握着一把比他还高的竹扫把，正弯腰清扫门前的积雪。寒气顺着领口往脖子里钻，他却丝毫不觉得冷——扫把挥动的节奏越来越稳，积雪被扫成整齐的雪堆，从观门一直延伸到山门前的石阶下。

停下脚步时，他额角已经冒了汗，哈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很快散开。他望着不远处被雪笼罩的城市轮廓，心里忽然涌起一阵暖意——若不是顾振艺老师当初收留他、教他读书，若不是顾雨薇师姐处处维护他、帮他解围，他现在或许还在程家峁的山里砍柴，哪能有机会站在这静虚观里，跟着虚空道长学本事？

自从踏进静虚观的那天起，程炎火就像闯进了一片新天地。每日天不亮，他就跟着道长练拳——扎马步、练招式，因为年纪稍长，筋骨不如童子柔韧，功夫进展比预想中慢些，可他从不怕苦，别人练一遍，他就练三遍，手上磨出了茧子，膝盖磕青了，也只是悄悄揉一揉，第二天依旧准时出现在练功场。

比起功夫，他在其他功课上的进步快得惊人。虚空道长教他读《周易》《道德经》，讲相术风水、草药医理，他几乎一点就通——这些知识，顾振艺老师的书架上都有相关书籍，他早就偷偷读过，基本理论烂熟于心。道长讲起“观气辨势”，他能立刻联想到之前看的《麻衣神相》；道长教他认草药，他能说出每种草药在老家山里的生长习性。

后来，虚空道长外出时，开始特意带着他——有时是去山下老乡家看风水，有时是帮城里的人相面解惑。每一次，道长都让他先观察、先分析，再手把手教他如何临场应变：“与人看相，不光要看五官骨相，更要观其言行、察其神色，知其所想，才能点到要害。”程炎火把这些话记在心里，每次都认真琢磨，慢慢也能独立应对一些简单的情况。

要达到这样的境界，寻常弟子至少要磨三年，程炎火却只用了几个月。虚空道长常对着他的背影感叹：“我寻了这么多年衣钵传人，总算没白费功夫。”对他愈发上心，不仅把珍藏的古籍给他看，还教他理财门道——如何辨别古玩字画的真伪，如何帮人规划产业布局，这些都是能安身立命的真本事。

程炎火站在雪地里，望着远方，心里渐渐有了清晰的目标：等将来学成了，一定要回程家峁去。家乡的山里有大片竹林，有取之不尽的草药，还有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乡亲——他要用学到的本事，帮家乡修条好路，教乡亲们种草药、做竹编工艺品，让程家峁不再贫穷，让山里的宝贝能运出去，让孩子们能有书读。

风裹着雪粒子吹过，他紧了紧棉袍领口，脑子里忽然闪过叶桃婶的身影——她总是穿着碎花布衫，在程家峁的山里砍柴、喂猪，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弯成月牙，说话的声音温柔又亲切。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家里的柴火够不够过冬？等他回去，一定要帮她把院子里的柴垛堆得高高的，再给她看看家里的风水，让她的日子能过得顺顺利利。

雪还在下，落在他的发梢、肩膀上，轻轻的，像一层薄纱。程炎火拿起扫把，转身往观里走——他还要回去整理今天道长讲的草药笔记，不能辜负了眼前的时光，更不能辜负那些帮过他、期待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