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万华圣域 － 前线（2/2）

她看到缺胳膊少腿的妖兵被战友拖下来，伤口上缠着驱不散的魔气，疼得嗷嗷直叫；她看到眼神空洞、好像魂儿都没了的士兵，机械地擦着武器，对周围的惨叫充耳不闻；她还看到一些伤兵被单独隔离，身上开始浮现不祥的魔纹，眼神在清醒和疯狂之间切换——这是被魔气深度侵蚀，快要变成魔物的前兆。

就在这时候，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突然乱了起来！

一株身子残破、藤蔓断了大半的藤妖，正被几个同族死死按着。

他绿色的身体上，黑色的魔纹像活物一样疯狂蔓延，他一只眼睛还保持着植物的清澈，另一只却已经完全变成了纯粹的、充满毁灭欲望的漆黑！

“杀……杀了我！”藤妖用尽最后一点清醒，发出刺耳又痛苦的哀求，那声音像枯叶子摩擦，听得人心头发颤，“快！在我……彻底变成怪物之前！我不想……伤害你们！不想……变成它们！”

他的同族们泪流满面，拿着武器的那个手抖得跟筛糠似的，怎么也下不去手。对同伴下手，哪怕是对方要求的，也需要天大的勇气。

方三七的心脏猛地一抽，一股强烈的冲动让她差点冲过去——她的通明之体似乎能感受到对方那种纯粹的被污染的痛楚和想死的决心，她的“祝”术说不定……不，哪怕只是试一下……

“别动！”

老狻猊严厉的意念像冰水一样浇在她脑子里：“那是本源魔化，不是你现在能解决的！冒然靠近，你身上的生机和纯净气息只会刺激魔气加速爆发，说不定把你也搭进去！”

就在她犹豫的这一瞬间——

“噗嗤！”

一声刀刃入肉的闷响。

那个手抖的同族终于闭上眼睛，把一柄带着破魔符文的短刀，插进了藤妖的核心。

藤妖身体猛地一僵，那只还清明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解脱。

紧接着，他整个身体快速枯萎、变黑，最后化成了一堆灰，只有一缕极其微弱的、带着纯净绿色的残魂，好像终于摆脱了魔气的束缚，飘了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朴素灰布袍、拿着个旧木钵的苦修士，悄无声息地出现了，看那气质打扮，居然跟方三七前世见过的苦行僧有点像。

他脸上带着悲悯的表情，嘴里念念有词，把那缕快要消散的藤妖残魂，轻轻地引到了木钵里。

钵里好像有微光流动，仿佛给了那残魂最后的安宁和归宿。

整个过程，安静又迅速，带着一种残酷的仪式感。

方三七僵在原地，手脚冰凉。

她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战争的残酷——不只是死掉，更是这种在绝望中，不得不让最亲近的人亲手送走的“慈悲解决”。

她的“祝”术，在这种级别的黑暗侵蚀面前，显得那么无力。

紫先生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眼神平静无波，好像早就习惯了。

白云舟紧紧抿着嘴，脸色发白，显然也被震撼到了。

那个僧侣模样的修士收好木钵，对着藤妖化成灰的地方微微行了个礼，然后看向方三七他们这边，目光在紫先生身上停了一下，点头示意，就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混乱的后方营地里。

远方，九头雷狮和魔尊打架的动静还在震天响，但此刻，在方三七心里，那宏大的战斗场面，远不如眼前这无声的牺牲和断舍，来得更冲击心灵。

战争，不只是顶层谁输谁赢，更是无数小人物被大势所迫做出的，最残忍的选择。

这一刻，方三七对“弱肉强食”有了更深的理解，也对这片土地，和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生灵，产生了更复杂的感情。

她的万华圣域之旅，从一开始，就染上了沉重又悲壮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