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苏醒（上）（1/2）

痛。

不是身体的痛，是意识层面被强行撕裂、又被冰冷异物粗暴侵入的残留痛感。如同最纤细的神经末梢被反复灼烧、冰冻，再撒上粗糙的盐粒。

乔小宝蜷缩在飞行器特制的安全座椅里，身上裹着厚重的、带有安神阵法的毯子，小脸依旧苍白，额头上不断渗出细密的冷汗。他的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不住颤抖，仿佛在抵抗着某种看不见的梦魇侵袭。

林风坐在他旁边，一只手轻轻搭在小宝的腕脉上，持续输送着精纯平和的剑意，如同最温柔的溪流，一遍遍冲刷、抚平小宝灵魂表层那因为被“触碰”而激起的紊乱涟漪和残留的冰冷“杂质”。他的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鹰，不仅关注着小宝的状态，更将“剑心”感知扩展到极限，警惕着外界任何一丝可能的追踪或后续攻击。

云鹤坐在对面，正快速调制着一小瓶散发着清冽药香的淡绿色液体。他的动作稳定而迅捷，但眼底深处那抹凝重却挥之不去。

“那‘标记’的力量……层次极高。”云鹤将调好的药液小心地喂小宝服下，声音压得极低，“而且，刚才的‘触碰’，方式非常……‘技术性’。它不是无意识的污染或冲击，更像是一种……‘采样’，或者‘激活测试’。通过血脉连接这个天然通道，尝试读取小宝身上可能携带的、源自乔道友的信息碎片，同时……试探这条连接的‘强度’和‘可用性’。”

林风微微颔首，指尖剑气微吐，将一缕试图从小宝灵魂深处重新渗出的阴冷气息无声斩灭：“它确实在‘找’东西。而且，很有耐心，手法……冷酷而精确。与之前魔眼的混乱贪婪截然不同。这更麻烦。”

飞行器在云层中平稳而高速地穿行，朝着昆仑方向疾驰。舷窗外是翻涌的云海和刺目的阳光，但舱内的气氛却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夜。

小宝服下药液后，身体的颤抖稍微平复了一些，但意识似乎沉入了一种半昏半醒的状态。他脑海中，那些破碎的画面和感觉还在无序地闪回：冰冷黑暗的虚空，被暗红丝线缠绕、痛苦闪烁的淡金色光点，以及那个巨大、冰冷、充满审视意味的瞳孔轮廓……

“妈妈……”他在意识深处发出模糊的呓语，小手无意识地抓紧了毯子边缘。

“我们会很快回去。”林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令人安心的坚定，“坚持住，小宝。”

而在数百公里外的昆仑基地，核心医疗区内，警报声正以比平时更急促的频率响起！

“江先生生命体征出现剧烈波动！灵魂输出功率正在不受控地攀升！”医疗组长盯着监控屏幕上疯狂跳动的曲线，脸色大变，“维生系统反馈，他在强行抽取自身生命潜能，转化为灵魂力量！这超出安全阈值百分之两百！”

“快！启动紧急抑制协议！注入强效镇定和魂能稳定剂！”另一位专家吼道。

“不行！抑制协议会切断他与阵盘的联系！乔顾问那边……”有人急声反驳。

“不切断联系，江先生会在几分钟内因灵魂枯竭和生命潜能透支而死亡！”医疗组长额头青筋暴起，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飞快操作，启动了紧急维生措施。

维生舱内，江浩的身体正发生着肉眼可见的、令人心惊的变化。他那本就消瘦得惊人的身躯，仿佛正被无形的力量进一步“抽干”，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如同枯枝般凸起，微微搏动。他满头的白发失去了最后一点光泽，变得干枯灰败。一层不正常的、混合着淡金与暗红的奇异光晕，不受控制地在他体表流转、明灭，散发出一种濒临崩溃的狂暴与虚弱交织的气息。

他的意识，此刻正处在一个极其危险的临界点。

就在不久前，当小宝在学院仪式上遭遇那冰冷的“触碰”、灵魂连接被强行“拽动”的瞬间，远在昆仑的江浩，几乎是同步地、以更强烈的程度，“感应”到了！

他“感觉”到，那条维系着乔心薇真灵脆弱存在的“脐带”，那由他持续不断的灵魂力量构筑的温暖“河床”，被一股极其阴冷、精确、充满了恶意的外力，猛地“掐”了一下！紧接着，一股充满了痛苦、恐惧、以及被窥探、被拉扯的尖锐信息碎片，顺着这条连接，如同倒灌的冰水，狠狠冲进了他的感知！

“心薇——！！！”

“小宝——！！！”

江浩的意识在那一刹那发出了无声的、撕心裂肺的呐喊！巨大的恐慌、愤怒、以及保护至亲的本能，压倒了一切理智和身体的极限警告！他根本来不及思考，也无法思考，唯一剩下的念头就是：加强连接！护住心薇！隔绝那外来的冰冷！

于是，他透支了。

不顾一切地、疯狂地压榨着自己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本源和摇摇欲坠的生命潜能，将所有的力量，混合着那股源自灵魂深处、因极致守护意愿而燃烧的奇异金红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朝着阵盘印记、朝着乔心薇那脆弱的真灵核心，汹涌灌去！

他要筑起更高的堤坝！要用自己的全部，去堵住那个被“掐”出的缺口！去驱散那股试图侵蚀的冰冷！

这股不计代价的疯狂输出，暂时确实起到了效果。阵盘符印的光芒骤然炽亮，乔心薇真灵核心周围那层由江浩力量构筑的庇护场瞬间加固、膨胀，将那顺着血脉连接逆向渗透而来的冰冷恶意和“触碰”余波，强行隔绝、冲散了大半。

但也仅此而已。

那股来自未知“观察者”的“触碰”，其精密度和层次远超江浩此刻的状态。它更像是一次隔着遥远距离的、精巧的“试探性操作”，而非全力入侵。江浩的疯狂爆发，或许暂时干扰了这次“试探”，甚至可能让那个“观察者”获得了一些关于他这种“金红力量”的额外数据。

而江浩自己，却为此付出了惨重的、可能是不可逆的代价。

维生系统的紧急措施开始生效，强效的镇定和魂能稳定剂注入他的身体，强行抑制他那失控的灵魂输出，试图将他从自我毁灭的边缘拉回来。但江浩残存的意志，却仍在顽固地抵抗着这种“切断”，他涣散的意识中只剩下一个模糊却执拗的念头：不能断……连接不能断……心薇需要……小宝……

医疗区内一片忙乱。各种仪器发出尖锐的鸣叫，医护人员穿梭奔走。

而在阵盘基座旁，那焦黑的阵盘中心，淡银色的符印因为刚才江浩的疯狂灌注，此刻正散发出前所未有的明亮、却又不稳定的光芒。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内部隐隐有细碎的金色光点流转。

符印内部，那个由乔心薇自身道韵构成的、保护着她最后一点真灵的微小空间里——

变化，正在发生。

乔心薇的“意识”，在刚才那一连串剧烈的、来自内外的冲击中，被猛地从那种缓慢、混沌的凝聚状态中，“惊醒”了。

不是清醒。而是一种感知被强行“拔高”和“聚焦”的剧烈变化。

她首先“感觉”到的，是包裹着自己的、那层熟悉的温暖“外壳”，毫无征兆地剧烈“膨胀”和“加固”！那温暖中带着江浩特有的气息，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灼热、更加狂暴，充满了不顾一切的决绝和……一种让她灵魂颤栗的、濒临破碎的虚弱感！

“江浩？！”她的意识本能地发出惊呼，却无法形成有效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