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陈阳的解怨咒渡戏魂(2/2)

虚影的动作慢了些,头面的珠翠发出细碎的声响。

“戏文终了,尘缘已了。”

她抬起头,模糊的面容转向陈阳,像是在注视着什么。

“魂归正途,往生自在。”

最后一句落下时,陈阳将戏服碎片抛向空中,艾草灰随着气流扬起,在虚影周围形成圈金光。

虚影突然停下唱腔,对着陈阳深深鞠了一躬,水袖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她身上的粉色戏服渐渐变得透明,头面的珠光一点点消散,最后化作一缕轻烟,被从破窗吹进来的晚风带走。二胡声还在继续,可那道婉转的唱腔再也没响起。

陈阳握着惊堂木的手微微发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成了。” 林伯激动得老泪纵横,对着台中央连连作揖:“月英啊,你终于能安心了。” 他告诉我们,月英当年是戏班的台柱子,唱《桃花过渡》红遍潮汕,三十年前在台上唱到 “但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时,突发心脏病去世,“她最爱这身戏服,临终前还抓着不放。”

后生们鼓起掌来,阿明擦着二胡说:“以后排练再也不用怕了!” 林伯非要留我们吃晚饭,在后台支起桌子,摆上鸭母捻和蚝烙。他从箱子里翻出本旧相册,指着穿粉戏服的女子:“这就是月英,你看这身段,比现在的花旦还俊。” 照片里的女子眉眼弯弯,正做着扬袖的动作,和刚才的虚影一模一样。

席间,林伯说起当年的事:“月英死前刚和戏班的武生定亲,说好唱完那出戏就成亲。结果人没了,武生也走了,再也没回来。” 陈阳突然说:“刚才念咒时,我看见个穿蓝布衫的男子虚影在台下站着,等她消散了才离开。” 林伯一愣,随即红了眼眶:“那定是阿强,他终究是来接她了。”

夜幕降临时,我们帮戏班在神龛供奉了田都元帅的画像。陈阳教后生们简单的净台咒:“‘艾草净台,邪祟莫来’,每次排练前念三遍,能护住戏台的阳气。” 他把桃木惊堂木递给林伯:“这木牌能镇住阴气,挂在后台就行。” 林伯千恩万谢,非要塞给我们两盒老香黄。

回去的路上,月光洒在骑楼的廊柱上,投下长长的影子。陈阳还在回味刚才的场景:“太爷爷的笔记果然没说错,解怨咒要懂对方的执念才能起效。” 父亲笑着拍他的肩膀:“你能注意到她没唱完的那句戏词,比我当年强多了。” 我想起那道鞠躬的虚影,心里暖暖的,原来守护也可以是帮人完成未了的心愿。

回到家时,母亲还在灯下研究枫香染的布料,看到老香黄就笑了:“这东西消食,正好配茶喝。” 陈阳把桃木惊堂木擦干净,和铜铃、罗盘放在一起:“以后我也能帮上大忙了。” 李道长恰好来访,听说此事后点点头:“戏魂属善,只是执念太深,解怨咒最是对症,你做得很好。”

夜里,我在牛皮本子上写下:“铜铃引魂,木牌解怨,戏文终了,魂魄安然”,旁边画了个小小的戏台,台上飘着一缕轻烟。窗外的凤凰树影摇晃,像是月英的水袖在风中轻摆。我想起她鞠躬的模样,想起林伯含泪的笑容,突然明白,守护不仅是驱邪镇煞 —— 有时是帮蛊虫重获生机,有时是让戏魂完成心愿,它们都在以温柔的方式,让遗憾变成圆满。

后来,永丰戏班重新火了起来,每晚老戏台都坐满了观众。林伯寄来张戏票,说他们排了新戏《月英渡》,讲的是花旦魂归的故事。我和陈阳去看演出时,发现后台挂着那块桃木惊堂木,台上的花旦穿着粉色戏服,唱到最后一句 “往生路上遇知音” 时,月光正好透过彩色玻璃,照在台中央的地板上,像是有谁在那里轻轻应和。

散场后,林伯拉着我们看月英的戏服,碎片被裱在镜框里,挂在后台。他说自从陈阳渡了戏魂,戏班的运气越来越好,不少年轻人都来学潮剧。陈阳摸着镜框,轻声说:“她只是想唱完那句戏词,有人听就够了。”

我看着台上收拾道具的后生们,突然想起父亲说的话:“传承不只是守住老东西,更是帮老东西找到归宿。” 牛皮本子里的字迹又多了一页,那些关于守护的故事,就像潮剧的唱腔,婉转悠扬地流淌在时光里。桃木惊堂木的余韵、戏魂的水袖、观众的掌声,都被妥帖地藏在里面,成为最温柔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