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骑楼猫鬼(2/2)
小生握着桃木匕首绕笼走了三圈,脚步放得极轻,像怕踩碎地上的影子。刀刃的红光扫过之处,笼壁上慢慢显出抓痕印,深浅不一,新痕叠着旧痕,最深的几道几乎要戳破竹篾,像极了猫爪挠出来的模样。他闭上眼睛,念起《往生咒》,咒音清越,混着院外骑楼传来的卖花声,竟有种奇异的安宁。
咒音刚落,匕首上的鸡血印突然暴涨,化作道红绸似的光,温柔地裹住破笼。笼底的鱼脊骨 “咔嗒” 响了声,竟慢悠悠地立了起来,尾椎骨朝着小生的方向,像在点头。陈阳看得眼睛发亮:“它不气了,说这鱼选得合心意。”
纸钱烧尽时,暮色正漫过骑楼的花窗,西洋式的雕花窗棂将光影投在地上,像幅流动的画。笼口突然飘出团黑烟,在光尘里慢慢凝成只小黑猫的影子,右前爪还沾着虚幻的血痕,毛发给烫得打卷。它盯着盘里的鱼嗅了嗅,鼻子轻轻动了动,又蹭了蹭温牛奶碗,瓷碗上印出淡淡的爪印。
突然,小猫抬头看了眼小生,翠绿的眼睛里竟闪着泪光,尾巴尖微微翘起,不像之前那样紧绷着。待它叼起鱼影,匕首的红光轻轻晃了晃,像只温暖的手在送别。“它往老榕树下走了。” 陈阳指着后院那棵半枯的榕树,树干上缠着老藤,小猫的影子飘到树根处,在土上踩出细碎的虚印,慢慢淡成透明,最后化作片柳叶,落在湿润的泥土里。
卖鱼丸的阿叔突然 “咦” 了声,低头挠了挠腿,抓痕不知何时消了,只剩淡淡的印子,痒意全消:“不痒了,真不痒了!早上还钻心得疼,现在啥感觉都没了!” 他摸着裤腿笑,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
老板当晚就把破竹笼拖去韩江边烧了,火焰映着流水,灰烬顺着波流漂向远方 —— 潮汕人说,流水能洗去怨气,让灵体走得干净。第二天一早,他又在后院种了片猫薄荷,绿油油的叶子在风里晃,倒像只蜷着的猫。小生临走时,摸了摸腰间的匕首,鸡血印比之前更亮了些,像淬了层新的暖意。陈阳捧着罗盘笑:“它说谢谢呢,还说以后会护着茶馆,不让别的邪祟来捣乱。”
三天后,小生和陈阳路过太平路,远远就看见老榕茶馆的廊下坐满了人。老板端着盖碗茶走出来,看见他们赶紧招手,声音压得低:“昨天看见只白猫蹲在猫薄荷丛里晒太阳,毛雪白雪白的,赶走了又来,趴在那儿盯着茶馆的方向,可乖了。”
小生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白猫正懒洋洋地舔着爪子,阳光落在它身上,像披了层金纱。他摸了摸腰间的匕首,胸口的契佩轻轻发烫 —— 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说的话:“这匕首护的不是人,是心里的那份敬。敬人,敬生灵,敬天地间的每份苦。”
骑楼的拱廊下,凤凰单丛的香气又浓了些,混着猫薄荷的清冽。白猫抬头望了眼小生,尾巴轻轻扫过草叶,化作一道白影钻进了花丛。桃木匕首的暖意顺着指尖往上窜,小生忽然懂了,这刃上的红光从不是斩妖的煞,而是渡灵的暖,就像这骑楼间的阳光,再暗的角落也能照到,再深的怨气也能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