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向北风的流浪（2/2）

开户流程比他想的复杂。

他填表时写错三次家庭住址，最后写了那家汽车旅馆。

职员要求提供身份证件，他只有学生证。

“支票需要五个工作日清算。”职员把临时银行卡推给他时补充道。

向北风把卡片和支票分别塞进牛仔裤两个口袋。

走出银行时，他感觉脚步轻快了些。

第四天下午，他想去确认支票状态。

摸遍所有口袋，只找到那张薄薄的银行卡。

支票不见了。

他沿着走过的路狂奔，汗水糊住眼睛。

汽车旅馆前台、便利店、公交站……

最后在银行门口的垃圾桶边，他看见几张碎纸片。

风把其中一片吹到他鞋边，上面能辨认出“伍”字的半边。

向北风蹲在地上，把碎片一点点拼起来。

胶带不够用，他试着用口水粘，纸片很快皱成一团。

“不……”

第七天，网吧老板把他行李扔出门外。

向北风拖着行李箱在街上游荡，行李箱轮子很快就掉了一个。

他想起父母家那座花园洋房。

天黑时他走到铁艺大门前，手指刚触到门铃，保安的手电筒就照在他脸上。

“我找我父母……”

保安换了个生面孔：“业主说不认识你。”

“我住这里，至少上周还住。”他声音有点哑。

对讲机里传来熟悉的女声：“让他走吧，都说了是蹭热度的网红。”

雨开始下了。

向北风蹲在便利店屋檐下，摸出手机。

外卖软件余额为零，打车软件显示信用分不足。

m国的秋雨又冷又密，他把外套拉链拉到顶。

要是会存钱就好了。

他想起上周随手打赏给游戏主播的五千块，现在够买五百个面包。

警车蓝红灯光闪过街角，他下意识缩进阴影里。

上个月同学被当街盘查的经历突然清晰

——未成年，亚裔，独自流浪。

他攥紧背包带，往更暗处挪了挪。

雨幕厚重得看不清红绿灯。

他蹲在十字路口的水洼边，胃部抽搐从隐隐作痛变成尖锐的刺痛。

最后三天只喝了公园饮水台的水，现在连直起身都费劲。

大使馆的黄色建筑在三个街区外，这个信息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快被晕眩感淹没。

他试着站起来，膝盖一软。

积水溅湿了裤管，冷得打颤。

背包滑落在地，露出半截充电宝

——电量满格，但手机早已欠费停机。

原来饿到极致是种发酸的虚空，像有人用钝勺子慢慢剐他的胃壁。

他蜷在行道树旁，看着雨水顺着树皮纹路流淌。

原来电视剧里演的饿死都是真的会疼啊。

这是他最后完整的念头。

雨停了，霓虹灯倒映在水洼里。

有路人绕开他快步走过，鞋跟踩碎了一池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