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井底的红绣鞋（2/2）

“陈叔，您可得救救我们村啊！” 我爹几乎要跪下。

陈瞎子摸索着从炕席下掏出一个油布包，里面是几张画着扭曲符文的黄纸符，还有一把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桃木短剑。

“准备黑狗血，越凶的狗越好！公鸡冠子血！再找七个属龙属虎的壮年男丁，阳气重的，拿着棍棒，跟我去井边！” 陈瞎子语气急促，“快！天黑就麻烦了！”

村里顿时鸡飞狗跳。黑狗不好找，最后还是李老四把他家那条见谁咬谁的大黑狗贡献了出来。公鸡好办。七个属龙属虎的壮汉也很快凑齐，虽然个个脸色发白，但为了村子，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等我们带着东西赶到村口老井时，太阳已经西斜。

王寡妇还踮着脚站在井边，面对着井口，身体微微晃动，嘴里依旧发出“咯咯”的轻笑，听得人毛骨悚然。井口那股铁锈腥味更浓了，几乎让人作呕。

陈瞎子让人把黑狗血和公鸡血混合在一个瓦盆里。他深吸一口气，虽然眼瞎，却准确地“望”向井口方向。

“孽障！还不离开！” 他大喝一声，声音竟带着一股奇异的震慑力。

王寡妇猛地回头，脸上的笑容变得狰狞，眼神怨毒地盯着陈瞎子：“老东西……多管闲事……都得死！”

陈瞎子不再多言，抓起一把沾染了血污的符纸，口中念念有词，猛地朝王寡妇和井口撒去！

“噗——”

符纸碰到王寡妇，竟然无火自燃，发出蓝色的幽光！王寡妇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地颤抖，一股黑气从她头顶冒了出来。

“泼血！” 陈瞎子吼道。

端着瓦盆的壮汉手一抖，但还是奋力将混合的黑狗血公鸡血泼向了那团黑气和井口！

“嗤——！”

如同烧红的铁块丢进冰水，刺耳的声音响起，黑气剧烈翻腾，发出更加尖锐痛苦的嘶嚎。井口也仿佛沸腾起来，暗红色的井水咕嘟咕嘟冒着泡，浓郁的血腥味几乎让人窒息。

“用桃木剑！钉住井口煞眼！” 陈瞎子将桃木短剑塞到我手里，“快！我指哪儿你钉哪儿！”

我吓得腿软，但看着陈瞎子肃穆的脸和周围村民期盼又恐惧的眼神，不知哪来的勇气，接过桃木剑。

“左三步，井沿下三寸！” 陈瞎子喝道。

我依言扑过去，将桃木剑狠狠刺下！

“嗷——！” 井底传来一声非人的咆哮，整个井台都震动了一下。

“右五步，青石板缝！”

我连滚爬爬过去，又是一剑！

每钉下一剑，井底的咆哮就更凄厉一分，翻腾的血水就更汹涌一分，那团企图重新钻回王寡妇身体的黑气也更淡薄一分。

“最后！井口正中！”

我冲到井口，看着下面翻滚的暗红血水，仿佛有无数张痛苦的人脸在其中沉浮。我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将桃木剑朝着井口中心猛刺下去！

“不——！”

一声绝望的尖啸直冲云霄。

桃木剑刺入的瞬间，井水猛地向下一陷，然后“轰”的一声巨响，一股巨大的水柱夹杂着浓烈的黑气和腥臭冲天而起，随即又猛地回落。

井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暗红色迅速褪成了原本的清澈。

那团纠缠王寡妇的黑气，在阳光下如同冰雪消融，发出“滋滋”的声响，最终化作一缕青烟，彻底消散。

王寡妇身体一软，“噗通”一声瘫倒在地，昏了过去。她脚上，不知何时，竟穿着一只和我家水缸里一模一样的红绣鞋！

村民们惊魂未定，看着清澈的井水和昏迷的王寡妇，面面相觑。

陈瞎子疲惫地喘着气，空洞的眼窝“望”着天空：“怨气暂消……把这只鞋烧了，井填了吧……这口井，不能再用了。”

后来，村里人合力填平了那口吞噬了七条人命的老井。王寡妇醒来后，对发生的事一无所知。那只从她脚上脱下的红绣鞋，连同我家水缸里发现的那只，被一起扔进火堆，烧成了灰烬，那股特有的阴冷腥气也随着火焰彻底消失。

李家坳，总算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村口多了一块平地，和一段谁也不愿再提起的恐怖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