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数字错乱（2/2）
档案室陷入了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林伟的呼吸骤然停止，大脑一片空白。他僵在原地，手脚冰凉，只有手中的手电还亮着，光柱在黑暗中无助地颤抖。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只冰冷、僵硬、如同枯骨般的手，悄无声息地……搭在了他的左肩上。
“啊——！！！”
林伟爆发出凄厉的尖叫，猛地甩开那只手，连滚带爬地朝着记忆中大门口的方向逃去！他撞翻了椅子，撞到了柜子，却浑然不觉，只有一个念头——逃离这个鬼地方！
他摸到冰冷的铁门，疯狂地拧动门把手——锁着的！是从外面锁上的！
“开门！开门啊！放我出去！”他用尽全身力气拍打着门板，声音在黑暗中绝望地回荡。
突然，拍门的手停了下来。
因为他听到，在门外的走廊里，传来了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由远及近，正朝着档案室门口走来。
是赵师傅？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
门外一片死寂。
门内，林伟屏住呼吸，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然后，他听到了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咔哒。”
锁开了。
门，被缓缓推开了一道缝隙。
门外走廊应急灯惨绿的光线，勾勒出一个佝偻的人影。
是赵师傅。
他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串钥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在惨绿的光线下显得异常诡异。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瘫软在门内的林伟。
“看来……”赵师傅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你查到不该查的东西了。”
林伟惊恐地看着他，牙齿咯咯作响。
赵师傅缓缓走进档案室，反手关上了门，将最后一点光线隔绝在外。黑暗中，只有林伟手中颤抖的手电光柱，和他粗重惊恐的喘息。
“那些数字……到底是怎么回事？！”林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那些多出来的……少掉的……到底是什么？！”
赵师傅在黑暗中沉默了几秒，然后，他发出了一声悠长而诡异的、像是叹息又像是轻笑的声音。
“不是多出来……也不是少掉了……”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是它们……一直就在那里啊……”
“它们？它们是谁？！”
“是那些……不被承认的……没有‘名分’的……孤魂野鬼……”赵师傅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当年……为了所谓的‘业绩’……为了减少‘麻烦’……有些无人认领的、身份不明的、或者死得‘不光彩’的……就被随便安个名字，塞进号里，匆匆烧掉了……或者，干脆就从记录里……‘消失’了……”
林伟如遭雷击！他终于明白了！那些字错乱，是为了掩盖当年草菅人命、亵渎逝者的行为！那些“多出来”的编号，是被顶替了身份的冤魂！那些“少掉”的编号，是被彻底抹去存在的可怜人！
“它们在意……很在意……”赵师傅的声音继续在黑暗中飘荡，带着一种诡异的回响，“它们在意的不是名字……是‘存在’的证明……是它们在冰冷数字世界里唯一的‘位置’……记录错了……它们就‘站错了地方’……就不得安宁……就会……‘醒’过来……纠正错误……”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档案室内，那些记录簿开始无风自动，哗啦啦地翻动起来！空气中那低沉的啜泣和呻吟声陡然变大，变得清晰而怨毒！
“还我编号……”
“我的位置……”
“为什么顶替我……”
“找不到……回不去了……”
无数个声音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痛苦、冤屈和愤怒，从四面八方涌向林伟！
“而你……”赵师傅的身影在黑暗中似乎开始扭曲、膨胀，他的声音也变得重叠而怪异，像是很多个声音在同时说话，“……你这个好奇的……闯入者……你看到了它们……你惊扰了它们……你就得……留下来……陪它们……”
一只只冰冷、僵硬的手，从周围的黑暗中伸出，抓向林伟的胳膊、腿脚！刺骨的寒意和绝望的怨念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林伟的精神几乎要崩溃了！他知道，再不做点什么，自己今晚必死无疑！
他想起了那些红色的字迹——“它们在意数字”、“不能错”！
纠正错误！必须纠正错误！
他用尽最后的意志力，挣脱那些冰冷的手，扑向刚才掉在地上的那本1990年的火化记录！手电光柱死死锁定在那一页——编号c-1121，那个正在渗出暗红液体的名字！
他抓起掉在一旁的笔，不顾一切地，在那模糊的、被顶替的名字旁边，用颤抖的手，用力写下了他从其他线索中拼凑出的、可能属于这个编号的、真正的逝者姓名！
就在他落笔的瞬间！
档案室内所有的异响——翻书声、啜泣声、呻吟声——骤然停止！
那些抓住他的冰冷的手，也瞬间消失不见！
闪烁的日光灯挣扎了几下，重新稳定地亮了起来。
光明驱散了黑暗，也照亮了档案室内的景象——一片狼藉，纸张散落一地，而赵师傅，则瘫坐在门口，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魂魄，嘴里喃喃念叨着：“完了……都完了……”
林伟瘫坐在地，看着手中那本记录簿，看着那个被他修正的姓名，以及旁边那不再渗出液体、反而渐渐变得干涸暗淡的污迹，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虚脱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
他知道，自己无意中触碰到了一个被刻意埋葬了数十年的、充满罪孽与痛苦的秘密。
而那些因数字错乱而不得安息的魂灵，或许……只是想要一个正确的“位置”。
从那天起，林伟辞去了档案馆的工作。
但他没有停止。他利用业余时间，默默搜集线索，核对那些被尘封的、充满错误的记录。
他不知道这样做能否真正安抚那些迷失的灵。
但他知道，有些错误，必须纠正。
有些字，必须回归其位。
这不仅是给逝者个交代。
也是给生者，一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