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别在深夜的教室照镜子（2/2）
我们都喘着粗气，看着那面布满裂痕的镜子。结束了？
然而，下一秒，我们瞳孔骤缩。
那些裂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像是有无形的丝线在穿梭缝合，又像是时光倒流，裂痕一点点变细、变淡，最后彻底消失。不过十几秒钟，镜面恢复如初，光洁如新，甚至比之前更加明亮，清晰地映照出我们因极度惊骇而失色的脸。
林薇不信邪，又举起锤子。
这一次，没等锤子落下，镜面突然像水波一样荡漾起来。接着，画面变了。不再是映照现实的景象，而是显现出一个昏暗的场景——是107画室！画面中央，一个穿着老旧样式连衣裙、身形模糊的女生，背对着我们，她的脖子，正套在一个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绳圈里。
是那个自杀的学姐！
镜中的场景无声地演绎着。那女生的身体开始轻微地抽搐，双脚无力地蹬踏着空气。
就在这时，镜中背对着我们的那个“学姐”，她的头，以一种绝对违反人体结构的角度，猛地一百八十度转了过来！
没有清晰的五官，只有一片模糊的、蠕动的黑暗，但我们都清晰地“感觉”到，她在“看”着我们，用一种冰冷、怨毒、又带着一丝……嘲弄的眼神。
然后，镜中那悬吊景象的旁边，又浮现出新的、血淋淋的字迹：
打破无用。
替换，方可解脱。
一人换三人。
很公平。
字迹如同拥有生命，在镜面上微微扭动。
“啊——！”李悦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手中的凿子“哐当”掉地，她双手抱头，崩溃地蹲了下去，身体剧烈颤抖。
林薇举着锤子的手也无力地垂下，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一句狠话。
绝对的寒意冻结了我的血液和思维。我明白了。这不是简单的怨灵作祟，这不是靠暴力能解决的。这是一个交易。一个用灵魂进行的、残酷的交换。
镜子里的“她”，被困在了镜中世界。她想要的，是“出来”。而方法，就是用一个活人，去“替换”她。
一人，换我们三人的“解脱”。
“公平？”林薇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哭腔，“这他妈算什么公平！”
镜面上的血字渐渐淡去，恢复了正常的映照功能。但它带来的绝望，已经像最深的寒冰，将我们彻底冻结在原地。
我们不知道是怎么离开107的，只知道回到宿舍时，天都快亮了。周倩还维持着我们离开时的姿势，面朝墙壁，手指无意识地在墙上抠划着。
“替换……替换……”她喃喃着。
我和林薇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恐惧和……一丝不敢深想的阴暗念头。
“它说的……是真的吗？”李悦蜷缩在床上，声音微弱得像蚊蚋，“一人……换三人……”
“闭嘴！”林薇厉声喝道，但她的眼神也在闪烁。
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恐惧的浇灌下疯狂滋生。
接下来的两天，宿舍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我们不再交谈，避免眼神接触。任何细微的声响都能引发一阵紧张的张望。我们不再相信彼此，更害怕自己会成为那个被“选中”的“一人”。
周倩依然是那副半疯癫的状态，但她偶尔会抬起头，用那双空洞的眼睛扫过我们，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诡异的弧度，仿佛在嘲笑着我们的恐惧和挣扎。
第三天晚上，我因为一幅画不得不熬夜，将近十二点才从系楼往回走。路过107画室所在的那条走廊时，我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眼角余光却瞥见107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
鬼使神差地，我停下脚步，凑近门缝往里看。
只看了一眼，我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画室里只点着一盏昏暗的台灯。周倩站在那面镜子前，背对着我。她的姿势很怪异，脖子微微前伸，像是在和镜子里的倒影低声交谈。
不，不是她的倒影！
镜子里的那个“周倩”，脸上带着周倩绝不可能露出的、平静而诡异的微笑，眼神深邃得像两口古井。而现实中的周倩，眼神空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我听到周倩（或者说，控制着周倩身体的那个东西）用一种平板无波的语调，对着镜子说：
“……快了……就快了……”
“她们……已经动摇了……”
“替换……即将完成……”
镜子里的“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捂住嘴，强压下冲到喉咙口的尖叫，踉踉跄跄地退后，逃离了那条走廊。
回到宿舍，林薇和李悦都没睡。看到我失魂落魄、面无血色的样子，她们立刻围了上来。
“你怎么了？”林薇抓住我的胳膊。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我的脖颈。
就在这时，宿舍的灯，“啪”地一声，熄灭了。
不是跳闸，整栋楼都陷入了黑暗。窗外也没有月光，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墨色。
“啊！”李悦短促地惊叫。
黑暗中，我们屏住呼吸，心脏狂跳。
然后，我们听到了声音。
“嗒……嗒……嗒……”
是脚步声。很轻，很慢，从门外走廊由远及近。那不是周倩平时软底拖鞋的声音，也不是任何我们熟悉的脚步声。它带着一种湿漉漉的、粘腻的质感，一步一步，精准地，朝着我们宿舍门口走来。
脚步声停在了门外。
死寂。
几秒钟后，门把手，开始极其缓慢地……转动起来。
“咔哒……咔哒……”
锁舌摩擦着锁扣，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它要进来了！
林薇猛地扑到门边，用身体死死抵住门板。李悦也反应过来，和我一起冲过去，用尽全身力气顶住。
门板传来巨大的、冰冷的力量，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那不是人的力量！
“顶住！顶住啊！”林薇嘶吼着，额头青筋暴起。
就在我们几乎要脱力的瞬间，撞击停止了。
门外恢复了死寂。
我们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
“它……走了吗？”李悦颤抖着问。
没人回答。
我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宿舍内部，心脏猛地一沉。
周倩的床铺，是空的。
她不在房间里。
那刚才门外的是……
就在这时，我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自己亮了起来。惨白的光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屏幕上，不是我的待机界面，而是一幅清晰的、动态的图像——是107画室的那面镜子！
镜子里，映出了周倩的脸。她的脸紧贴着镜面，五官因挤压而变形，眼睛瞪得极大，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她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无声地呐喊。
而在她身后，那个穿着旧连衣裙、身形模糊的“学姐”，正伸出苍白浮肿的手，缓缓地，掐住了周倩的脖子。
图像定格在这一幕。
然后，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宿舍里，只剩下我们三人粗重而惊恐的喘息声，以及窗外无边的黑暗。
周倩，被拖进镜子里了。
“替换”……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