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枉死城业务员（2/2）
“老东西……多管闲事！”怨毒的声音咆哮着。
悬浮的器械调转方向，如同受到指挥的军队，齐刷刷地对准了李建国，暴风骤雨般射来！手术刀、剪刀、探针……化作一道道银色寒光。
李建国瞳孔收缩，猛地扯下自己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工作服，在空中一抖一旋！衣服仿佛瞬间被注入了某种力量，变得坚韧无比，竟将大部分飞射而来的器械兜头罩住，卷成一团，甩飞出去，叮叮当当散落一地。
但仍有漏网之鱼。一把小巧锋利的手术刀擦着他的脸颊飞过，留下一道血痕。
他顾不上疼痛，脚下踏着奇怪的步法，迅速接近工作台，目标直指那根掉落的红绳！
必须重新系上！这是稳住局面的关键！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红绳的刹那——
工作台上的女尸，猛地坐了起来！
浮肿僵硬的躯体发出“咔吧咔吧”的关节错位声。她伸出青紫色的双手，十指弯曲成爪，带着浓烈的腐臭和冰冷的死气，直直抓向近在咫尺的李建国的心脏！
那动作快如闪电，根本不是尸体应有的速度！
“师傅小心！”刚刚恢复一丝清明的林轩恰好看到这惊悚的一幕，失声惊呼。
李建国似乎早有预料，千钧一发之际，身体硬生生向后一仰，使了个铁板桥，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一抓。同时，他左脚为轴，右脚猛地向上踢出，精准地踢在女尸的下巴上！
“砰！”
一声闷响，女尸被踢得向后仰倒，重重砸回工作台，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
但她也彻底被激怒了。
三种声音同时发出尖锐至极的啸叫，整容室内残留的玻璃器皿应声而碎！强大的无形力量以女尸为中心，如同冲击波般向四周扩散开来！
李建国被这股力量推得连连后退，撞在工具架上，一阵气血翻涌。
林轩更是被掀飞出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灯光闪烁的频率达到了巅峰，几乎连成一片惨白，随后——
“啪！啪啪啪！”
所有的灯管，在同一时间彻底熄灭！
整容室陷入了一片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只有那三种交织的、充满恶意的声音，在黑暗中清晰地回荡，越来越近。
“嘻嘻……梳头……”
“死……都要死……”
“下一个……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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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的黑暗吞噬了一切，只有那三种来自幽冥的声音在耳边缠绕，越来越近，带着冰冷的吐息。
林轩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恐惧像无数冰冷的藤蔓勒紧了他的心脏，几乎无法呼吸。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带着湿漉漉的腥气和刺骨的寒意，正在黑暗中向他逼近。
“净！”
一声苍老却无比清晰的断喝，如同惊雷般在黑暗中炸响。
一点昏黄的光晕自李建国的方向亮起。他不知何时已盘膝坐在地上，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竟凭空凝聚着一簇微弱却稳定的金色火焰！火焰跳跃着，驱散了周围一小片的黑暗，也将李师傅凝重无比的脸映照得明暗不定。
那光芒似乎对黑暗中的存在有着某种克制作用。逼近林轩的阴冷气息骤然停滞，甚至还向后缩回了一些。三种声音也变成了烦躁的嘶吼和低语。
“小林！捡起红绳！快！”李师傅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他指尖的金色火焰微微摇曳，显然维持这火焰对他消耗极大。
林轩一个激灵，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连滚带爬，凭借着记忆和那微弱光芒的指引，手脚并用地扑向之前红绳掉落的大致方位。
手掌在冰冷潮湿的地面胡乱摸索，碰到了碎玻璃渣，划破了皮肤，他也浑然不觉。
找到了！
那根湿滑、冰冷的红绳终于被他抓在了手里！
“师傅！拿到了！”他嘶哑地喊道，紧紧攥住红绳，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听着！”李建国语速极快，额头已渗出细密的汗珠，“这孽障不是一体！是‘三魂缠身’！溺死之时，极致的恐惧和怨念引来了附近游荡的两个更强的凶煞，三者怨气交织，借尸还魂！普通的法子镇不住它！”
他指尖的金色火焰又暗淡了一分，黑暗再次蠢蠢欲动，那坐起的女尸在工作台上开始剧烈地抽搐，发出骨骼摩擦的“咯吱”声。
“必须分开它们！逐个击破！”李师傅猛地看向林轩，眼神锐利如刀，“我用法坛和自身阳气暂时困住另外两个最凶的！剩下的那个，是这女娃本身残留的‘觉魂’，相对最弱，但执念最深！她一直念叨梳头，执念就在她的头发上！”
“头发？”林轩一愣，看向工作台上那具在微弱金光映照下更显恐怖的女尸，她那被河水泡得缠结肮脏的头发，如同水草般披散着。
“对！用这个！”李建国艰难地维持着指诀，用左手飞快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扔给林轩。布包散开，里面是一把木梳，梳齿细腻，带着淡淡的檀香味，还有一截褪色、看起来年代久远的红布条，与他之前画的血符颜色截然不同。
“这是‘安魂梳’和‘嫁衣穗’，能安抚生灵执念！听着，这是你唯一的机会！”李师傅的声音带着决绝，“在我压制另外两魂的短时间内，你必须靠近她，用这把梳子，把她纠缠打结的头发——梳通！”
“靠近她？梳……梳头？！”林轩头皮发麻，几乎要尖叫起来。看着那具随时可能再次暴起、用三种声音诅咒杀戮的尸体，还要去给她梳头？这简直是自杀！
“不想死就照做！”李建国厉声喝道，嘴角渗出一丝血迹，显然已到极限，“执念一消，觉魂自安！它一安定，三魂平衡被打破，我才能用血咒和绊脚绳彻底封禁另外两个凶煞！快！我撑不了多久！”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女尸猛地停止了抽搐，三种声音再次同时爆发，疯狂冲击着李师傅以金色火焰构筑的脆弱屏障。光芒剧烈晃动，范围缩小，黑暗如潮水般涌来。
没有时间犹豫了！
林轩死死攥住手里的木梳和红布条，又看了看那根冰冷的红绳，一股狠劲从心底涌起。横竖都是死，不如拼了！
他猛地从地上爬起，低吼一声，像是为自己壮胆，朝着工作台冲了过去。
越靠近，那股阴冷腐臭的气息就越发浓重，几乎让他窒息。女尸空洞的眼窝仿佛在注视着他，青紫色的脸上肌肉扭曲。
“哥哥……你来了……”娇嫩的声音响起，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期待。
“撕碎他！撕碎他！”怨毒的声音咆哮。
“仪式……开始……”冰冷的声音宣判。
林轩强迫自己不去听那些声音，眼睛死死盯着女尸那团纠缠混乱、沾满污物的头发。他颤抖着伸出左手，想要按住女尸的肩膀让她稳定，但手指在距离皮肤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了，那冰冷的死气让他不敢触碰。
“快！”身后传来李师傅呕血般的催促，金色火焰猛地一涨，随即又黯淡下去，另外两种声音暂时被压制，只剩下那娇嫩的声音在断断续续地催促：“梳头……梳头……”
林轩一咬牙，用左手虚按在女尸头顶上方，右手拿起那把檀木梳，小心翼翼地靠近那第一缕打结的发丝。
梳齿触碰到湿冷、缠结的头发时，他感觉梳子下的整个头颅似乎都僵硬了一下。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了他。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用力。
“嗤啦——”
梳子艰难地扯开缠绕的发丝，带下几根断发和一些黏腻的污物。这感觉糟糕透顶，像是在清理一具腐烂已久的动物尸体。
“嗯……”娇嫩的声音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但这叹息深处，却隐藏着一丝扭曲的快意。
林轩不敢停，继续梳。一下，两下……他全神贯注，几乎忘记了恐惧，只剩下机械的动作和强烈的求生欲。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工作台上。
梳通一绺，再梳下一绺。过程中，他能感觉到女尸身体的紧绷，以及那娇嫩声音里逐渐增加的、不正常的兴奋。
“对……就是这样……哥哥最好了……以前，也有人这样给我梳头……”声音渐渐带上了哭腔，然后又转为诡异的轻笑。
林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注意到，随着头发被逐渐梳通，女尸右手的手指，开始极其轻微地、一下下地敲击着不锈钢台面。
笃。笃。笃。
像是某种倒计时。
“快了……就快好了……”娇嫩的声音催促着，语调开始变得急促，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就在林轩即将梳通最后一大团纠缠的发结时，异变再生！
那一直被他虚按着的女尸头颅，毫无征兆地，猛地向后一百八十度扭转！那张浮肿青紫的脸，带着空洞的眼窝和扭曲的笑容，正对着林轩的脸！
“梳好了……就该永远留下来……陪我吧！！”
娇嫩的声音骤然变得尖利刺耳，充满了恶毒的欺骗和得逞的狂喜！与此同时，女尸的双手快如闪电般抬起，十指乌黑尖长，直插林轩的双眼和咽喉！
它一直在伪装！所谓的安抚执念，根本就是个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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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
就在女尸头颅扭转，利爪突袭的千钧一发之际，身后传来李建国嘶哑的怒吼！
一直勉强维持的金色火焰骤然熄灭，李师傅似乎耗尽了最后的力量，但他等待的就是这个时机——当女尸体内最狡诈的“觉魂”以为阴谋得逞，主动发难，显露出全部恶意的瞬间！
“就是现在！”
李建国不知何时已挣扎起身，口中喷出的鲜血染红了前襟。他左手死死攥着那根从林轩那里隔空抓来的绊脚绳，右手蘸着胸前热血，以极快的速度在空中划下最后一道复杂血符，猛地拍向工作台！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三魂缚命，七魄锁形！急急如律令！”
血符拍落在台面的刹那，仿佛有无形的枷锁骤然收紧！女尸插向林轩双眼的利爪，在距离他眼球不到一厘米的地方猛地僵住，剧烈颤抖，却无法再前进分毫！
她体内另外两种怨毒和冰冷的声音发出了凄厉无比的惨叫，仿佛遭受了重创。
“红绳！系上！”李师傅的声音如同破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轩从极致的惊骇中回过神来，几乎是本能反应，他扔掉木梳，一把抓过李师傅递来的红绳一端，另一只手粗暴地抓起女尸那冰冷僵硬的右手腕，将红绳死死地缠绕上去！
这一次，他没有试图打结，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将绳子在她腕上紧紧绕了三圈，然后死死攥住两端！
就在红绳重新接触女尸皮肤的瞬间——
“呃啊啊啊——！”
三种不同的惨叫声达到了，女尸整个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穿过，剧烈地抽搐、弓起，又重重砸回台面。她空洞的眼窝里，那深不见底的漆黑似乎在翻涌、沸腾。
悬浮在空中残存的几件器械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疯狂闪烁的灯光骤然停止，恢复了稳定而惨白的照明，只是比之前暗淡了许多。
整容室内，那令人窒息的阴冷和怨毒气息，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女尸大张的嘴巴缓缓合拢，最终彻底闭上。她身上那种诡异的“活气”消失了，重新变回一具冰冷、安静、浮肿的遗体。只是那被梳通后依旧凌乱的头发，和手腕上紧紧缠绕的鲜红绳结，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林轩脱力般地松开红绳，踉跄着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墙壁，才顺着墙壁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淹没了他。
李建国的情况更糟，他直接瘫软在地，脸色灰败，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嘶哑的杂音。他看着工作台上恢复平静的女尸，又看了看瘫坐在地的林轩，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最终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
“结……结束了？”林轩的声音沙哑得几乎不像自己的。
李建国艰难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喘息着说：“暂时……封住了。三魂缠身，凶险异常……我只是借力打力，用它的爆发瞬间，以血咒和重新系上的绊脚绳，强行将另外两个更凶的煞魂暂时封回了这具皮囊里……至于这女娃本身的觉魂……”
他看向那具女尸，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执念被强行打散，但怨气未消，只是沉睡了。需要尽快火化，骨灰……也得用特殊法子处理，否则后患无穷。”
林轩默然。他抬起自己的手，看着上面被碎玻璃划破的伤口，以及因为用力过度而仍在微微颤抖的手指。刚才那生死一线的惊悚，那直面非人恐怖的战栗，恐怕此生难忘。
“那……之前那些解开了红绳的人……”他忽然想起女尸最初的诅咒，“真的会成为‘下一个’吗？”
李建国靠在工具架上，缓缓闭上眼，脸上是深深的疲惫。
“诅咒……源于怨念和恐惧。你信了，它就存在。你怕了，它就找你。”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但只要绳子最终系回去了，‘契约’就算没完成……你，安全了。”
整容室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两个劫后余生之人粗重不均的喘息声。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血腥和淡淡腐臭混合的怪异气味。惨白的灯光下，一片狼藉的现场如同被台风席卷过。
林轩看着地上那把他慌乱中扔掉的檀木梳，梳齿间还缠绕着几根湿漉漉的黑色发丝。
天，应该快亮了吧。
但他知道，有些黑暗，一旦见过，就再也无法真正从心底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