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墨斗线(2/2)
但已经晚了!
那几根墨斗线,如同拥有生命的黑色毒蛇,瞬间缠绕上了老周的脖颈、手腕和脚踝!线身紧紧勒进他的皮肉,那暗红色的污迹仿佛活了过来,开始沿着皮肤向四周蔓延,留下灼烧般的黑色痕迹!
“呃啊!”老周发出痛苦的嚎叫,身体被无形的力量提离地面几分,又重重摔下,他拼命挣扎,但那墨斗线坚韧无比,越挣扎勒得越紧!
操作台上的女尸,开始剧烈地抽搐!她身上那件破烂的、沾满水渍和泥污的衣服,竟然冒起了丝丝缕缕的、带着焦臭味的白烟!仿佛她体内正有一场无形的火焰在燃烧!河水与烈火,两种截然不同的死亡象征,诡异地融合在她身上!
整容室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墙壁上挂着的工具叮当作响,有的甚至自行掉落在地!
“叛徒……偿命……”
女尸喉咙里再次发出那水泡翻滚般的诅咒,她空洞的眼窝里,似乎有两点幽暗的火光在燃烧。
小沈被这超自然的恐怖景象吓得魂不附体,但他看到老周因为窒息脸色已经开始发紫,求生的本能和一丝残存的勇气让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工具!师傅的工具箱!
他连滚带爬地冲到老周平时宝贝得不得了、从不让他碰的那个老旧桃木工具箱前,手忙脚乱地打开。
里面没有寻常的整容工具,只有一些他看不懂的、散发着陈旧气息的东西:几叠画着朱砂符箓的黄纸,一小包用红布包着的、颜色暗沉的粉末,还有几个小巧的、刻着符文的铜铃,以及……一把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木质发暗的刻刀?
哪一样能用?!怎么用?!
老周那边的挣扎已经越来越微弱,墨斗线几乎要嵌进他的骨头里!
小沈心急如焚,目光在工具箱里疯狂扫视,最终落在那几张朱砂符箓上!电影里不都这么演的吗?!
他抓起一把符箓,也顾不上分辨,朝着那缠绕在老周身上的墨斗线就扑了过去,胡乱地将符纸拍在线身上!
“噗!”“噗!”“噗!”
几张符箓在接触到墨斗线的瞬间,如同遇到了克星,猛地燃烧起来,化作几缕青烟,毫无作用!
反而像是激怒了那墨斗线,它们勒得更紧了!老周已经翻起了白眼,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没用的……普通符……镇不住……”老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刀……刻刀……血……我的……”
刻刀?血?
小沈瞬间明白了!他一把抓起那把木质刻刀!触手冰凉,刀身似乎蕴含着某种奇异的力量。
他不再犹豫,用刻刀在自己左手掌心狠狠一划!
剧痛传来,鲜血涌出!
但奇怪的是,那血并没有大量流淌,而是诡异地凝聚在伤口处,泛着淡淡的、不易察觉的金光?小顾不及细想,他将沾满自己鲜血的刻刀,猛地刺向缠绕在老周脖颈上那根最粗的墨斗线!
“嗤——!”
如同烧红的刀子切进牛油,那坚韧无比的墨斗线在接触到沾血刻刀的瞬间,竟然应声而断!断口处冒出大量腥臭的黑烟!
“呃啊——!”操作台上的女尸发出一声尖锐的痛嚎,身体抽搐得更加厉害!
有用!
小沈精神大振,手起刀落,又将缠绕在老周手腕和脚踝的墨斗线尽数斩断!
每断一根,女尸就发出一声惨嚎,身上的焦糊味就更浓一分!
老周摔落在地,捂着脖子大口咳嗽喘息,脖颈和四肢上留下了深可见骨的黑色勒痕,冒着丝丝黑气。
但危机并未解除!
那被斩断的墨斗线掉在地上,如同濒死的黑蛇般扭动了几下,竟然化作一滩滩腥臭的黑水,渗入了地面。
而操作台上的女尸,猛地坐了起来!
她全身皮肤开始大面积地龟裂、脱落,露出下面如同被烈火灼烧过的、焦黑碳化的肌肉组织!河水从她裂开的皮肤里渗出,却又瞬间被体内的高温蒸发,发出“滋滋”的声响,散发出浓郁的白雾和恶臭!
她彻底显露出了“水焚煞”的可怖本体!一半是溺毙的浮肿苍白,一半是焚烧的焦黑扭曲!
“都……要……死……!”
她发出最后的、充满毁灭气息的咆哮,张开双臂,带着浓烈的死寂与焦灼,朝着刚刚缓过气来的老周和小沈扑来!所过之处,地面结起薄薄的冰霜,却又立刻被高温烤化,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小沈!把她逼回台子!用刻刀……刺她眉心!那是‘水火相冲’的煞眼!”老周嘶哑地喊道,挣扎着爬起来,抓起地上那包红色粉末,猛地撒向扑来的女尸!
粉末接触到女尸的身体,发出“噼啪”的爆响,如同点燃了鞭炮,暂时阻挡了一下她的扑势!
小沈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双目赤红,握着那柄沾着自己和师傅血液的刻刀,迎着那恐怖的身影,用尽全身力气冲了过去!
他矮身躲开女尸抓来的、一半浮肿一半焦黑的利爪,刻刀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狠狠地……精准地……刺入了女尸双眉之间、那片唯一还算完整的皮肤!
“噗嗤!”
如同刺破了一个装满污秽的水袋!
刻刀没入直至刀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女尸前扑的动作猛然僵住。
她身上那冰与火交织的诡异气息瞬间紊乱、暴走!
焦黑的部位如同燃尽的木炭般寸寸碎裂,浮肿苍白的部位则迅速干瘪腐烂,大量浑浊腥臭的液体从她全身的裂口和七窍中汹涌喷出!
她张开嘴,似乎想发出最后的诅咒,但只能吐出一股混合着黑灰和污水的泡沫。
那两点幽暗的火光在她眼窝里闪烁了几下,最终……彻底熄灭。
她僵直的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向后重重倒下,砸在操作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然后,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滋滋”声中,她的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融化、分解,最终化作一滩不断扩大、冒着气泡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粘稠液体,几乎铺满了整个不锈钢台面。
只有那柄木质刻刀,依旧孤零零地插在残留的、正在快速消融的颅骨碎片之上,刀身被污物覆盖,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整容室里,疯狂闪烁的灯光稳定了下来。
那令人窒息的阴冷和焦臭,也开始缓缓消散。
只剩下满地的狼藉,一滩触目惊心的黑水,以及两个劫后余生、瘫倒在地、剧烈喘息的人。
小沈看着自己还在渗血的左手掌心,又看看那滩几乎要漫下操作台的黑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最终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老周倚着墙壁,看着那滩黑水,眼神复杂,有恐惧,有后怕,但更多的,是一种积压了二十年、终于得到释放的疲惫与……一丝解脱。
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结束了……师姐……这次……真的结束了……”
窗外,天色微明。
第一缕晨光,艰难地穿透地下室的高窗,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却无法驱散这房间里弥漫的死亡与罪恶的气息。
那柄刻刀,静静地立在污秽之中,仿佛一个沉默的见证者。
见证着一段被烈火与水波埋葬的过往,以及一个……用鲜血画下的、迟来了二十年的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