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言出法随（2/2）

庞恒却对满地狼藉视若无睹，只是缓缓移转视线，将冰窟般的目光投向独眼龙，用一种仿佛陈述“天黑了”般平淡，却字字敲打在流寇心头的语气说道：

“看来，你们今天的财运，不大好。”

声音不高，却在死寂的峡谷中反复回荡，配合着满地狼藉和抱脚痛呼的同伴，弥漫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诡谲。

独眼龙独眼剧烈收缩，一股寒意自脚底窜上脊梁。但他毕竟是见惯了生死的老寇，凶戾压过惊疑，厉声吼道：“操！装神弄鬼！并肩子上，剁了这小子！”

然而，话音未落——

“啪！”

旁边另一个流寇背上，那个装着刚劫掠来的几株低阶灵草的包袱，系口的麻绳毫无道理地自行松脱！包袱散开，灵草滚落，被旁侧慌乱挪步的同伙一脚踩个正着，“噗嗤”一声，汁液四溅，灵气瞬间溃散。

几乎不分先后，“噗”的一声轻响，又一个流寇腰间的水囊底部皮革莫名破裂，浑浊的清水汩汩涌出，顷刻间浸透裤裆，狼狈不堪。

一时间，流寇阵营中惊呼四起，小祸不断！虽无人伤亡，但这接二连三、无法理解、且全都应验在“财物”与“随身之物”上的倒霉事，汇聚成一股足以摧垮心理防线的恐怖氛围。

流寇们面面相觑，看着彼此身上发生的诡异状况，再看向那个自始至终连手指都未曾动过的白衣少年，一股源自未知深处的恐惧，如同冰冷滑腻的毒蛇，死死缠住了他们的心脏。

这太邪门了！难道这小子真能口含天宪，言出法随？说破财就破财，说倒霉就倒霉？

“大…大哥！这…这小子邪性！怕是…怕是撞上‘那种’东西了！”一个流寇牙齿打颤，声音里带着哭腔。

独眼龙看着庞恒那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无尽灾厄的眼眸，再扫过手下惊惶失措、士气全无的脸，自己心里也阵阵发毛。山林里混迹多年，关于那些身怀诡异诅咒之力的修士传闻，他并非没有听过。难道……眼前这个，就是近来传言中，黑玄宗全力追捕的那个“灾厄行者”？

庞恒将他们眼底的恐惧尽收眼底，知道火候已到。他向前轻踏一步，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千钧重压：

“还要，留下我们吗？”

独眼龙脸色剧烈变幻，挣扎与恐惧交织。最终，对未知的惊惧彻底压倒了贪婪。他狠狠咬了咬牙，色厉内荏地朝庞恒啐了一口：“妈的！算你狠！老子认栽！我们走！”

话音未落，他已率先转身，竟连地上散落的银钱都顾不上捡，如同躲避瘟疫般，带着一众手下，仓皇钻入两侧崖壁的阴影缝隙，眨眼间逃得无影无踪。

幽深的谷地中，只剩下庞恒与龙馨，以及满地狼藉的银钱、破损的杂物，见证着方才那场兵不血刃却又惊心动魄的对峙。

龙馨怔怔地望着眼前一切，红唇微张，久久未能合拢。她转向庞恒，明眸之中情绪复杂难言——劫后余生的庆幸、对诡异手段的震惊，以及一丝深藏眼底、难以言说的忧虑。庞恒身上这愈发莫测的能力，正在一步步超出她所能理解的范畴。

庞恒脸上却无半分得色。他感受着左臂黑晶那仍未完全平息的微弱热意，以及脑海中因成功施展这近乎“诅咒”之力而隐隐传来的、带着兴奋意味的低语，眉头不由微微蹙起。

“言出法随的瘟神……”他低声重复着这个恐怕再也甩不掉的称号，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淡淡自嘲的弧度。

他没有去看那些散落的钱财，只是对身旁犹在愣神的龙馨轻声道：“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两人身影迅速消失在“鬼见愁”谷地的另一端。而在他们身后，关于一个能够“言出法随”、只需轻描淡写一句话便能让人破财遭灾的“白衣瘟神”的诡异传闻，却如同山谷中的瘴气，在这片山区的流寇与底层修士间迅速弥漫开来，并且越传越玄，为庞恒那“灾厄行者”的凶名，再次添上一笔浓重而惊悚的墨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