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镜湖之问（1/2）

穿过崩塌的“叹息之墙”，联合舰队仿佛驶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维度。身后的黑暗与虚无迅速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奇景。

这里没有星辰，没有天体，只有一片无边无际、平静得如同绝对镜面的巨大“湖泊”。湖水的颜色并非蓝或绿，而是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吸纳所有光线的幽暗，却又清晰地倒映出一切。而当舰队成员们看向湖面时，每个人都惊愕地发现，湖水中倒映出的，并非他们的飞船，而是他们内心最深处、最真实的景象——

有人看到了童年故乡的潺潺小溪，有人看到了战场上牺牲战友最后的微笑，有人看到了实验室里彻夜不眠的灯火，有人看到了爱人离别时不舍的眼神……艾拉看到了“群星之民”在绿色星球上重建家园的繁荣景象，巨橡·石根看到了圣地林海古树枝繁叶茂、万物竞发的勃勃生机。甚至银辉，也在那镜湖中，看到了地球的蔚蓝，看到了“夜影号”初次启航时的激动，看到了所有与他命运交织的伙伴们的面孔。

这片“镜湖”，仿佛映照出了万物众生所有的记忆、情感与可能性。

而在湖泊的正中央，悬浮着一个模糊的、不断变幻形态的光影。它没有固定的样貌，时而像一位垂首沉思的古老智者，时而又像一团孕育着星云的初始混沌，时而又化作一棵根系蔓延至无尽虚空的巨树。一股庞大、古老、超越了善恶与情感的宁静意识，如同水波般从光影中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空间。在这意识面前，所有人都感到自己仿佛赤身裸体，所有的念头和过往都无所遁形。

【为何而来，承载着万千心光的变数之子？】一个温和、平静，却带着仿佛穿越了无数纪元沧桑的声音，直接在所有生灵的心灵深处响起，并非通过听觉，而是概念的直接传递。

这，就是一切的源头？那个设计了“最终编织”，创造了“织梦者”和“叹息之墙”的……“观察者”？

面对这超越了理解的存在，联合舰队没有立刻摆出攻击姿态。对方散发出的气息，虽然浩瀚如渊，却并没有“织梦者”那种冰冷的恶意，更像是一种……绝对中立、不带任何偏见的审视。

银辉在艾拉和青霖的搀扶下，稳定住身形，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伙伴的勇气汇聚一身，然后昂首回应，声音清晰而坚定：“我们为阻止‘最终编织’而来！我们为守护生命的自由、守护未来的无限可能性而来！”

【可能性……】光影微微波动，湖面也随之泛起涟漪，【一个充满了诱惑，却也充满了危险与痛苦的词汇。我曾长久地‘观察’，目睹星辰诞生又寂灭，见证文明辉煌后走向疯狂或腐朽。无数的爱恨情仇，无数的偶然与必然，交织成一张看似混乱而无意义的网。痛苦、失落、战争、毁灭……这些循环往复的悲剧，便是‘可能性’带来的代价。‘最终编织’，是我为了终结这无尽的痛苦循环，为宇宙带来终极的、永恒的‘安宁’而设定的程序。】

它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神性的悲悯，仿佛一个看尽了世间所有苦难的父亲，最终决定用一种绝对的方式，来消除孩子们所有的悲伤。

“可你也同时抹杀了所有的欢乐、所有的爱、所有的希望和所有的成长！”艾拉忍不住上前一步，她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没有眼泪的完美世界，和一幅冰冷的、没有生命的画有什么区别？那样的‘安宁’，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死亡！”

【那么，代价呢？】光影的提问依旧平静，却直指核心，【为了那些转瞬即逝的星光般的喜悦，去承受可能永恒的、刻骨铭心的痛苦与失去，这交易，真的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