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石镇风波,初闻洞府讯(1/2)

风雪更急了,如同无数冰冷的细针,抽打在李靖单薄的道袍上。但他步履沉稳,仿佛这刺骨的寒意与他无关。身后的破庙迅速隐没在灰蒙蒙的雪幕之后,连同里面的血腥、恐惧和那具逐渐冰冷的尸体。

他低头,掂了掂手中那个沉甸甸的、沾着血污的粗布钱袋。神识微动,便已探清内里:几十枚磨损严重的铜钱,几块成色不一的碎银子,还有一小锭约莫二两的官银。这便是那独眼龙全部的身家,也是他在这洪荒人间获得的第一笔“资粮”。

“泼天的富贵路…”李靖嘴角那丝淡漠的弧度尚未完全敛去。曾几何时,他贵为人教门人,度厄真人亲传,何曾将这等微末财物放在眼里?但此刻,重归凡躯,孑然一身,在这陌生又熟悉的贫瘠之地,这点金银却意味着最实际的起点——食物、衣物、情报,乃至暂时的栖身之所。

他并未立刻清点,而是将钱袋随意塞入怀中,与那枚温润的、内蕴一丝暗金流光的破界珠放在一处。脚步不停,顶着风雪,沿着被积雪半掩的、依稀可辨的土路向前行去。他的目标明确:寻找人烟,最好是城镇。

风雪虽大,却无法阻碍他那远超当前修为境界的感知力。九字真言虽因修为尽失、神魂重创而无法施展其毁天灭地之威能,但其本源意境已深刻灵魂深处。“前”字真言对祸福的微妙预感,“行”字真言对空间方位的本能把握,依旧在发挥着极其微弱却关键的作用。他遵循着冥冥中的一丝指引,选择了一个方向。

约莫行了一个时辰,风雪渐歇。前方地势渐低,隐约可见一片被灰白群山环抱的小小盆地。盆地里,袅袅炊烟升起,虽然稀薄,却带着鲜活的人间气息。

一座小镇的轮廓,在雪后清冷的空气中逐渐清晰。

镇子不大,依着一条半冻的小河而建。房屋多是低矮的土坯或木石结构,显得颇为陈旧。镇口立着一座简陋的牌坊,上面刻着“青石镇”三个模糊的大字,牌坊一角已然破损,更添几分荒凉。牌坊下,两个穿着臃肿棉袄、抱着长矛的乡勇正缩着脖子跺脚取暖,看到风雪中走来的李靖,都投来警惕而好奇的目光。

李靖神色平静,步伐不疾不徐,仿佛只是寻常过路的游方道士。他身上的旧道袍虽然单薄破旧,但浆洗得干净,加上他此刻那深潭般沉静、完全不像落难之人的气质,倒让人不敢轻易小觑。

“站住!干什么的?”一个年纪稍长、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乡勇壮着胆子,上前一步拦住去路,长矛微微抬起,矛尖闪烁着寒光。

李靖停下脚步,打了个稽首,声音平和无波:“贫道乃云游之人,途经宝地,风雪阻路,欲入镇寻个落脚之处,买些吃食,不知可否行个方便?”他的态度不卑不亢,言语清晰得体,眼神通透,让人看不出深浅。

那乡勇上下打量他几眼,见他身形不算强壮,面色略显苍白(实则是重伤初愈的虚弱),除了气质特别点,不像是什么歹人,更感应不到多强修为,便松了口气,放下长矛,嘟囔道:“原来是位道爷…进去吧。镇里不太平,北边黑风山的强人时常骚扰,道爷自己小心些。客栈就一家,‘悦来’,沿着这条主街走到头就是。”

“多谢。”李靖微微颔首,迈步走进了青石镇。

镇内街道狭窄,积雪被踩得泥泞不堪。两旁店铺不多,门脸大多陈旧,生意也显得清淡。偶有开门的杂货铺、铁匠铺,里面的人也多是面色麻木。行人匆匆,脸上大多带着生活艰辛的困顿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偶尔有穿着皮袄、挎着刀剑、气息明显比常人凌厉的武者或低阶修士走过,眼神锐利地扫过四周,带着一股江湖草莽的煞气。

李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小镇的天地灵气远比斗罗大陆稀薄、驳杂(巫妖大战后,天地先天灵气开始向后天灵气转化),吸入一口,都需体内那微乎其微的灵力本能地去过滤杂质。而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仿佛有什么沉重的劫气笼罩着这片大地,让生灵心神不宁。这就是洪荒,广袤、古老,蕴藏着无限可能,却也更加残酷,底层生灵挣扎求存,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

他依言沿着主街走到尽头,果然看到一面褪色严重、边角破损的旗幡,上书“悦来客栈”四字,字体歪斜。客栈同样简陋,门板破旧,裂开好几道缝隙,里面光线昏暗,透出一股混合着劣质酒水、汗味、油烟和某种霉味的复杂气息。

推开吱呀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的木门,那股混杂的热气更加浓郁地扑面而来。大堂里稀稀坐着三四桌客人,多是行脚的商贩和几个眼神游移的江湖客,低声交谈着。柜台上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一个干瘦得像竹竿、眼珠却滴溜溜转透着精明的中年掌柜,正趴在那里打盹,听到门响,立刻抬起头。

看到李靖的打扮,掌柜眼中闪过一丝商人的精明,迅速堆起职业化的笑容:“哟,道爷,住店还是打尖?我们这有上好客房,干净暖和!”他刻意加重了“上好”两个字。

“一间清净的上房,一餐便饭,送到房里。”李靖言简意赅,不愿多言,从怀中取出那个粗布钱袋,摸出一小块约莫五钱的刀币,放在柜台上,“够否?”

掌柜的眼睛瞬间一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过刀币,指尖一掂,笑容立刻变得真诚热切了许多:“够!够够够!道爷您真是爽快人!小二!死哪去了?赶紧的!带这位道爷去甲三号房!那可是我们这最好最清净的房间了!”

一个看起来机灵的小二殷勤地引着李靖上了吱嘎作响、仿佛随时会塌掉的木楼梯。所谓的“甲三号上房”,也不过是一间狭小、家具陈旧(一张床,一张桌,一张凳)、但还算干净、勉强称得上“清净”的屋子,至少窗户纸是完整的。李靖并不在意,打发走连连讨好的小二,关上门,插上门栓。

他首先仔细检查了房间各处,确认并无窥探之法术或机关后,才在桌边坐下。并未急于休息,而是再次将心神沉入体内,仔细内视。

情况比刚在破庙苏醒时稍好一丝。神海深处,那一点深藏的九彩真灵光华依旧微弱,但似乎稳定了些许,不再像最初那样明灭不定。丹田依旧空空如也,经脉淤塞脆弱,稍一尝试引气便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最大的变化,是肉身。经历过九大神核力量的冲刷爆体,又经破界珠护住一点真灵重塑,这具凡躯的底子,似乎被无意中打下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本质极高的基础。就像一块凡铁,曾被投入神炉灼烧,虽未成钢,却已褪去了部分杂质,拥有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韧性,足以支撑他完成一些超越当前身体状态的精准动作。

“道爷,您的饭食给您放门口了!”小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讨好。

李靖开门取回饭菜:一大碗糙米饭,一碟黑乎乎的咸菜,一碗清澈见底、几乎不见油腥的菜汤。他慢慢吃着,味同嚼蜡,心思却飞速转动。

当前首要,是恢复一定的自保之力。直接修炼师传的《黄庭练气法》效率太低,且此界灵气贫瘠驳杂,事倍功半。必须另辟蹊径。

他想到了那九枚沉寂于神海、正与武魂缓慢融合的神核碎片。虽无法调动其力量,但其蕴含的法则意境,尤其是“者”字真言代表的“生机”与“修复”,或许可以尝试引导,缓慢滋养这具残躯,这或许是条捷径。

其次,需尽快了解当前所处地域、时间节点以及洪荒大势。封神劫起于何时?自己“失踪”这期间,又发生了何事?这些情报,客栈大堂和三教九流汇聚之地,或许能听到些许风声。

最后,便是资源。钱财终有用尽之时,且修行离不开财、侣、法、地。需寻一个相对稳定的来源,或是尽快找到能快速提升实力的机缘。

饭后,李靖并未在房中久留,而是下了楼,在大堂最角落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阴影恰好遮住他大半身形。他要了一壶最便宜的粗茶,茶叶碎而涩,他只是端着,并未多饮,只是静静聆听,如同融入背景的一块石头。

客栈大堂确是信息汇聚之地。那几桌客人看似闲聊,声音压得低,却逃不过李靖的耳朵。

“…听说了吗?北边二百里的黑风山,那伙杀千刀的强人前天又劫了一支商队,据说是一个小家族的,护卫死伤惨重,货物全被抢了,可怜呐…”

“唉,这世道越来越不太平了…官府也管不了,听说朝歌那边大王…哎,算了算了,慎言,慎言!”

“怕什么,天高皇帝远…不过话说回来,咱们这青石镇西北三十里的青石峪,最近可是热闹得很。”

“哦?就是那个连续地动山摇,山体都滑了好几回的地方?”

“可不嘛!听说前些日子一次大地动后,山崖塌了半边,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里面隐隐有宝光闪动!像是某个古修士的洞府或是废弃宗门的秘库现世了!”

“宝贝?我看是催命符!前天不是有两伙人在镇外林子为了争抢什么‘信物’,动了手,死了好几个!听说肠子都流了一地…”

“据说是以前一个叫‘御灵宗’的小门派留下的?谁知道呢,反正不是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能掺和的浑水…那黑煞帮早就放出风来,志在必得!”

李靖默默听着,从中筛选有用信息。黑风山强人、朝歌、商王、青石峪、古修士洞府、御灵宗、黑煞帮、信物…这些词汇拼凑出一个动荡不安、机遇与危险并存的边缘之地。尤其是“青石峪”和“洞府”,让他心中微微一动。

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那些带着兵器的江湖客,其中一桌三人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三人气息比旁人凝练,太阳穴微微鼓起,显然有修为在身,约莫在炼精化气中期左右。他们衣着统一,像是某个小门派或家族的子弟,面色凝重,正低声激烈讨论着,言语间频繁提及“青石峪”、“信物”、“必须拿到”、“家族希望”等词,对一件所谓的“信物”极为在意,却又显得忧心忡忡。

李靖并未刻意探听,只是默默记下这些特征和信息。

坐了约莫半个时辰,壶中粗茶已冷,他起身,悄无声息地回房。

是夜,月黑风高,乌云遮星。

李靖盘膝坐在硬板床上,并未尝试吸纳窗外稀薄而驳杂的天地灵气,而是将全部心神沉浸于魂灵深处,试图去感应、沟通那一点九彩真灵,以及其内蕴的“者”字真言意境。

过程缓慢而艰难。他的神魂如同干涸的河床,每一次意念的流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但他意志何其坚韧,生生承受着,一点点剥离外界的纷扰,向内求索,引导那一丝微乎其微的造化生机。

不知过了多久,在他意识几乎要再次涣散时,一丝微弱到极致、却无比纯正、带着淡淡生机的暖流,终于从那一点真灵中被引动,缓缓流出,如初春解冻的涓涓细流,开始浸润他干涸脆弱的经脉。

这股生机之力极其微弱,甚至不如最低阶的疗伤丹药,但其本质却极高,带着一种造化般的韵味,所过之处,经脉那隐隐的刺痛感似乎减轻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有戏!

李靖心中一定,不敢有丝毫松懈,维持着这艰难无比的引导过程,这丝生机虽弱,却是希望之源。

就在这时!

客栈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嘈杂声!兵刃碰撞声、怒喝声、惨叫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夜的寂静!

“抢东西!”

“拦住他们!”

“啊——!”

打斗声迅疾而猛烈,并且迅速向上蔓延,木质楼梯被踩得咚咚作响,显然有人且战且退,正向楼上客房区而来!

李靖猛然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冷芒。那丝刚刚引动、极为宝贵的生机暖流瞬间中断。他悄无声息地飘身下床,如同鬼魅般贴近门缝,向外望去。

只见走廊上,火光摇曳,白天注意到的那三个有修为在身的年轻人,正背靠着背,奋力抵挡着五六名黑衣蒙面人的围攻!地上已经躺倒了一个他们的同伴,鲜血染红了地板,生死不知。三个年轻人明显落在下风,人人带伤,气喘吁吁,其中一人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尺许长的黑色木盒,死死护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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