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二哥的生意经（2/2）
然而，正如林大山所担忧的，生意做得顺了，难免会引来是非。林家鸡蛋品质好、价钱卖得高的消息，不知怎么的，就在村里慢慢传开了。起初只是些羡慕的议论，但渐渐地，就变了味道。
这天，林精诚从镇上卖完鸡蛋回来，心情正好，嘴里还哼着小曲。刚进村口，就被同村的赵赖子拦住了。赵赖子是村里有名的懒汉二流子，整天游手好闲，偷鸡摸狗。
“哟，这不是林家二小子吗？从镇上发财回来啦？”赵赖子斜着眼，叼着根草棍，不阴不阳地说。
林精诚心里警惕，面上却堆着笑：“赖子叔，您说笑了，发什么财啊，就是卖几个鸡蛋换点油盐钱。”
“换点油盐钱？”赵赖子嗤笑一声，“我可听说了，你们家的鸡蛋，都快卖出金蛋的价了！说说，有啥诀窍？是不是给你们家鸡喂了什么仙丹妙药了？还是说……真像有些人传的，你们家那个福气娃娃，有点什么说道？”
林精诚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笑容不变：“赖子叔真会开玩笑，鸡还能喂仙丹？咱庄稼人，就是老实巴交地喂粮食。至于我妹妹，小孩子家，有什么说道？不过是乡亲们抬爱，说着吉祥罢了。”
“是吗？”赵赖子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一股难闻的气味，“二小子，有发财的路子，别自个儿闷声发大财啊。跟叔说说，叔也帮你搭把手，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林机商后退半步，忍住厌恶：“赖子叔，真没啥路子。就是普通的鸡蛋，可能是咱家鸡吃得比较好。您要是没事，我先回家了，我娘还等着我呢。”
说完，他不等赵赖子再纠缠，快步绕开他走了。身后传来赵赖子不满的哼声和嘀咕：“哼，小气鬼！发昧心财，小心遭报应！”
这话像根刺，扎在了林精诚心上。他意识到，麻烦开始露头了。赵赖子这种无赖还好打发，但如果引起村里更有权势或者更红眼病的人的注意，就不好办了。
他心事重重地回到家，把遇到赵赖子的事跟父亲说了。林大山听完，眉头紧锁，旱烟抽得更凶了。
“爹，我看……咱们得小心点了。”林机商担忧地说，“赵赖子就是个滚刀肉，他今天没占到便宜，保不齐以后会使坏。”
林大山沉默良久，道：“咱家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他使坏。不过，鸡蛋的生意，暂时收敛点。悦来酒楼那边，先停一停，或者少送点。就还照以前的样子，零散着卖。”
“啊？爹！”林精诚一听就急了，“悦来酒楼给价高，而且稳定！这一停，得少赚多少啊！”
“钱重要，还是安稳重要？”林大山瞪了他一眼，“没听赵赖子的话吗？已经开始有人把锦鲤和这事扯到一起了！这是大忌！”
提到妹妹，林精诚像被泼了一盆冷水，顿时蔫了。他可以不在乎赵赖子的威胁，但不能不顾及妹妹的安危。名声传出去，好的坏的，对年幼的妹妹都可能是一种负担甚至危胁。
“我……我知道了，爹。”他垂头丧气地应道。
接下来的几天，林精诚果然收敛了许多，不再往悦来酒楼跑，鸡蛋也只挑普通的拿到镇上零卖。收入锐减，他的情绪也低落下来，做什么都提不起劲。看着那群已经长出硬毛、即将开始下蛋的小母鸡，他更是心疼不已。眼看“林家特色蛋”的规模就要起来，却要硬生生压下去，这种感觉就像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
这天下午，他无精打采地坐在院子里，看着老五老六喂鸡。林周氏抱着小锦鲤在屋檐下做针线。小锦鲤似乎察觉到二哥的不开心，在他身边咿咿呀呀地叫，挥舞着小手。
林精诚叹了口气，伸手逗了逗妹妹的小脸：“妹妹啊妹妹，你说二哥这生意，咋就这么难呢？想正正经经赚点钱，怎么就跟做贼似的？”
小锦鲤当然听不懂，只是抓住二哥的手指，往嘴里塞，流了他一脸口水。
林周氏看着儿子愁眉苦脸的样子，柔声安慰道：“，别急。你爹也是为了这个家好。钱是赚不完的，平安最要紧。”
“娘，我不是想赚多少钱。”林精诚委屈地说，“我就是觉得憋屈。咱又没偷没抢，凭啥不能把日子过好点？”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林大嫂在家吗？”
林周氏抬头一看，连忙起身：“是李管事啊，快请进快请进！”
来人正是悦来酒楼的采买管事，姓李，是个面相和善的中年人。林机商心里一紧，赶紧站起来。
李管事笑着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个小包点心：“路过村里，顺道来看看。这几天没见机商送鸡蛋去，可是家里有什么事？”
林机商看了母亲一眼，支吾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林周氏忙笑着打圆场：“劳李管事惦记了，没啥事。就是……就是这几天鸡下蛋不太勤，凑不够数，不好意思往您那送。”
李管事是何等精明的人，一看林机商的神色和林周氏的语气，就猜到了几分。他笑了笑，也没点破，只是说：“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嫌我们酒楼价钱给低了呢。林大嫂，不瞒您说，你们家的鸡蛋，在我们酒楼可是招牌了。不少老主顾就冲着鸡蛋炒的那几个菜来的。这突然断了货，东家都过问了。”
他顿了顿，看向林机商：“精诚啊，咱们合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叔我看你是个实诚孩子。要是遇到什么难处，不妨跟大叔说说。是不是……有人眼红，说道什么了？”
林精诚没想到李管事如此直白，一时不知该不该承认。
李管事见状，心里更明白了七八分。他叹了口气：“这世上啊，就是这样。你穷的时候，没人搭理你；你稍微过得好了，就有人看不过眼。不过，机商，大叔得说你一句，因噎废食，可不是长久之计。”
他压低声音：“这样，鸡蛋呢，你们照常送。不过，以后换个法子。你别直接送到酒楼后门了，每个月初一、十五的晌午，你送到镇西头土地庙后面，我让伙计在那儿等你。咱们钱货两清，避开闲杂人等的眼，你看怎么样？”
峰回路转！林精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激动地看着李管事，又看看母亲，一时说不出话来。
林周氏也是又惊又喜，连声道谢：“这……这怎么好意思，太麻烦李管事了！”
“不麻烦。”李管事摆摆手，“好东西，就不该被埋没。再说了，我也是为了酒楼的生意着想。就这么说定了？”
“说定了！说定了！”林精诚赶紧答应，生怕李管事反悔，“谢谢李大叔！您可帮了我们家大忙了！”
送走李管事，林精诚兴奋得在院子里直转圈。柳暗花明又一村！李管事不仅没放弃合作，还想出了更稳妥的办法！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林周氏也松了口气，看着欢天喜地的儿子，叮嘱道：“精诚，李管事是好人，咱得记着人家的情。以后送鸡蛋，更要仔细，分量只能多不了少，品质更要挑最好的，不能辜负了人家的信任。”
“娘，您放心！我晓得！”林精诚拍着胸脯保证。
这场小小的风波，让年轻的林机商上了深刻的一课。他明白了做生意不仅仅是算计价钱和利润，还要懂得人情世故，要能审时度势，更要讲诚信、知感恩。同时，他也更深刻地理解了父亲的担忧，行事确实需要更加谨慎低调。
他看着摇篮里不知何时已经睡着的小锦鲤，脸上露出了混合着感激和坚定的复杂神情。妹妹带来的福气，就像一把双刃剑，能开辟道路，也可能招致灾祸。如何用好这把剑，守护好这份福气，将是他这个二哥未来需要不断学习和摸索的“生意经”里，最重要的一章。
他的“林家特色蛋”生意，在经历了这次小小的挫折后，以一种更隐蔽也更稳固的方式，继续了下去。而林精诚的商业梦想，也如同那群茁壮成长的小母鸡，羽翼渐丰，只待下一个振翅高飞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