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化毒为祥(1/2)

夏日的午后,蝉鸣聒噪,阳光透过繁密的枣树叶,在林家小院的泥土地上洒下斑驳晃动的光点。天气闷热得连狗都懒得动弹,只有几只母鸡躲在墙角阴凉处,无精打采地刨着土。

堂屋的门敞开着,林周氏坐在门内的矮凳上,一边摇着大蒲扇给躺在摇篮里的小女儿扇风,一边缝补着老七林安然的裤子。膝盖处又磨破了,这小子,整天不是爬树就是钻草丛,没有一刻消停。想到老七,林周氏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一丝无奈又宠溺的笑意。

小锦鲤躺在摇篮里,身上只盖着一个小小的红肚兜,露出藕节似的白嫩胳膊小腿。她醒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望着头顶摇晃的树叶影子,不哭不闹,偶尔咿呀一声,小手小脚跟着晃一晃,似乎自得其乐。

院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是孩子们回来了。老大厚德背着装满猪草的背篓走在最前,后面跟着老二精诚、老四睿思,还有像猴儿一样蹿进来的老七安然和老八乐天。五六两个双胞胎不知道又野到哪里去了。

“娘!我们回来了!”老大憨厚地喊了一声,将背篓放在墙角阴凉处。

“回来了就好,灶台锅里晾着凉白开,渴了自己去喝。”林周氏抬头应道,目光扫过一个个汗津津的儿子,“安然,你又去哪里滚了?一身泥猴子似的。”

林安然嘿嘿一笑,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豁口,浑不在意地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汗和泥灰:“跟狗蛋他们去河边摸螺蛳了!娘,你看!”他献宝似的从脏兮兮的衣兜里掏出几颗小小的青色田螺。

“快去洗洗,脏死了!”林周氏嗔怪道,眼神却软了下来。穷人家的孩子,夏天河里摸鱼捞虾也是常有的零嘴改善。

孩子们一窝蜂涌到水缸边,用瓢舀水冲洗。老七安然胡乱洗了把脸和手,觉得口渴难耐,便跑进厨房,抱起灶台上那半瓦罐凉白开,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大口。清凉的水下肚,他满足地咂咂嘴,放下瓦罐,又跑回院子,一屁股坐在枣树下的石墩上,拿起刚才扔在那里的几颗野果子在身上擦了擦,就要往嘴里塞。

那野果是回来路上顺手从灌木丛里摘的,红艳艳的,看着就诱人。乡下孩子认得几种能吃的野果,这种他们常叫“红泡儿”,酸酸甜甜,夏日里常摘来解馋。

就在这时,摇篮里的小锦鲤忽然毫无征兆地剧烈扭动起来,发出尖锐而急促的啼哭!这哭声与往常饿了、尿了的哼哼唧唧完全不同,充满了惊恐和痛苦,小脸瞬间憋得紫红。

林周氏吓了一跳,手里的针线活都掉了,连忙俯身去抱女儿:“哎呦娘的囡囡,这是怎么了?做噩梦了?”

可小锦鲤在她怀里哭得更加厉害,小小的手指拼命地指向院子里的方向,具体来说,是指向正要把野果塞进嘴里的七哥林安然!

林安然也被妹妹突如其来的大哭惊住了,拿着野果的手停在半空,疑惑地望过来。

“妹妹咋哭这么凶?”他茫然地问。

林周氏心中猛地一紧!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蛇,倏地窜上她的脊梁骨。女儿这种反应……太不寻常了!她想起之前女儿种种不可思议的“巧合”,枯树结果、母鸡多蛋、还有上次提醒收干菜……每一次,都预示着某种吉凶。

而这次,女儿哭喊着,明确地指向了老七!指向他手里的野果!

“安然!别吃!”林周氏几乎是尖叫出声,声音都变了调。

林安然被母亲从未有过的厉声呵斥吓得一哆嗦,野果差点掉在地上。

“娘?”

“把那果子扔了!快扔了!”林周氏抱着哭得几乎喘不上气的小锦鲤,疾步冲到林安然面前,脸色煞白。

老大、老二、老四他们也围了过来,都被这阵仗吓住了。

“娘,怎么了?这红泡儿没毒,我们常吃的。”老大林厚德比较稳重,疑惑地问。

“常吃?你确定这种果子常吃?”林周氏声音发颤,紧紧盯着老七手里那颗红得有些诡异的果子。仔细看,这果子似乎比往常吃的“红泡儿”更红一些,形状也略有不同,果蒂处带着不明显的细微白点。

林安然也低头仔细看,有些不确定了:“好像……是有点不一样?狗蛋说后山坳里新长了一片,结的果子特别红特别甜……”

“后山坳?”老四林睿思眉头皱起,他书读得多,心思也细,“娘,我记得后山坳那片地,以前是不是长过断肠草?那种剧毒的……”

一句话点醒了林周氏!她的脸瞬间血色尽失!是了,后山坳那片背阴地,几年前确实清理过一片断肠草,虽然草木灰都深埋了,但保不齐有种子残留,或者土壤里还有毒性。这种来历不明的野果,长得又和常见的红泡儿相似,万一……

她不敢想下去!断肠草之毒,乡间传说中可是顷刻毙命的剧毒啊!

“快!快去请村里的李郎中!快去!”林周氏对着老大吼道,声音带着哭腔。

林厚德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外跑。

林安然此刻也彻底吓傻了,看着手里那颗原本觉得诱人的野果,如同看着一条毒蛇,猛地将它甩出老远,脸色惨白,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娘……我……我还没吃……我就喝了好多水……”他语无伦次,想起刚才在厨房灌下的那几大口凉白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小锦鲤还在声嘶力竭地哭着,小小的身体在母亲怀里绷得紧紧的,仿佛在用尽全身的力气警示着危险。她的哭声像一把钝刀子,割着每一个家人的心。

林周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女儿提前预警,果子还没入口,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但老七说喝了很多水……那水?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浮现:老七用手拿了这毒果,又直接抱了瓦罐喝水,会不会手上沾染了果汁,污染了罐里的水?甚至……他之前掏果子的时候,有没有别的果子掉进衣兜,然后不小心污染了水缸?毕竟孩子们喝水都是直接用瓢舀了灌……

“精诚!快去!把厨房水缸里的水全部倒掉!瓦罐里的水也倒掉!清洗干净!所有水瓢、碗筷,都用开水烫一遍!快!”林周氏当机立断,指挥着还算镇定的老二。

林精诚也白了脸,立刻冲进厨房。

“睿思,你去看看乐天,还有五郎六郎回来没有,告诉他们绝对不许喝生水!要喝只能喝现烧开的水!”林周氏又吩咐老四。

“是,娘!”林睿思赶紧去找弟弟们。

院子里顿时乱作一团。鸡飞狗跳间,弥漫着一种恐慌的气氛。林安然瘫坐在石墩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是后怕,也是愧疚。

“娘……我错了……我不该乱摘果子……”

林周氏看着吓坏了的儿子,又看看怀里哭声渐弱、却依旧抽噎不止的小女儿,心如刀绞。她走到老七身边,空出一只手,紧紧搂住他:“没事了,安然,没事了,妹妹提醒得及时,你没吃,就好,就好……”

她的话像是在安慰儿子,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这时,李郎中背着药箱,被林厚德几乎是拖着跑了进来,气喘吁吁。

“林……林家的,出……出什么事了?”

林周氏连忙将情况快速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那可疑的野果和可能被污染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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