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村里的闲言(1/2)

夏日的清晨,露珠还挂在草叶尖儿上,林家小院已经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与往日相比,这份忙碌里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沉静与默契。老大劈柴的力道更稳,老二精诚拨弄算盘的声音更轻,就连最跳脱的老七安然,喂鸡时也格外仔细,不再像以前那样追得鸡飞狗跳。

林周氏抱着小锦鲤坐在门槛上,看着儿子们各司其职,心里那份劫后余生的悸动,渐渐被一种温热的暖流取代。女儿的呼吸清浅地拂过她的脖颈,带着奶香,是这世上最让她心安的味道。经过“毒果事件”,这个家像是被无形的手重新淬炼过,变得更加坚韧,家人之间的纽带,也缠绕得前所未有的紧密。

然而,这份内部的笃定,却无法完全隔绝外部的风霜。林周氏心里清楚,那天李郎中急匆匆地被请来,又面色凝重地离开,老七中毒、大黄狗险些毙命又奇迹般生还的消息,绝不可能瞒过村里那些无处不在的眼睛和耳朵。

果然,当清晨的薄雾散去,日头渐渐升高,村口那棵大槐树下,三三两两聚拢的妇人,以及河边浣衣的石板上,捶打衣物的间隙里,窃窃私语便开始像水底的暗流一样,悄然涌动。

最先察觉到异样的是老二林精诚。他心思活络,常去镇上走动,对村里的人情风向也最为敏感。这天他挑了担新收的菜蔬准备去镇上,路过村口槐树下时,原本叽叽喳喳的谈笑声像是被掐断了似的,骤然一停。几个平日里见面还算热络的婶子大娘,眼神躲闪,脸上堆起略显僵硬的笑容。

“精诚去镇上啊?”

“哎,是啊,王婶。”林精诚笑着应答,脚步却没停。

走过去几步,他刻意放慢了速度,竖起耳朵。身后那压低的、带着某种兴奋的议论声,便隐隐约约飘了过来:

“……听说了吗?老林家前儿个可出了大事!”

“可不是嘛!说是七小子差点没了……”

“真中毒了?我的天爷!中的啥毒?”

“说是吃了山上的野果子,脸都青了!林家那福气闺女哭得哟,差点背过气去!”

“啧啧,福气闺女?我看是……那话怎么说来着?福兮祸所伏!自打她生下来,林家是顺当了,可这冷不丁就出这么大的事……”

“就是!李郎中都摇头了,说毒性猛得很!可你们猜怎么着?愣是没事了!连那快断气的大黄狗都救活了!”

“邪门不邪门?我听说啊,是那丫头……吹了口气?”

“嘘!小声点!别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哪有娃娃吹口气就能解毒的?”

“谁说不是呢……好事太过了,就妖异了……”

林精诚的脸色沉了下来,拳头在身侧悄悄握紧。他咬了咬牙,终究没有回头理论,只是加快了脚步,仿佛要将那些腌臜话语远远甩在身后。心里却像堵了一团湿棉花,又闷又气。妹妹拼尽全力救了七弟,在这些人嘴里,倒成了“妖异”?

与此同时,河边浣衣的林周氏,也感受到了那种无声的审视和疏离。

她带着换洗的衣物来到河边时,原本热闹的浣衣场面静了一瞬。平日里会主动凑过来搭话、夸赞小锦鲤几句的媳妇姑娘们,今天都显得有些沉默。目光偶尔扫过她,带着探究、好奇,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

林周氏面色平静,寻了处空位蹲下,开始用力捶打衣物。木棒敲击在湿衣上的“砰砰”声,在略显凝滞的空气里格外响亮。

终于,邻村嫁过来的快嘴张嫂忍不住,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问:“周家妹子,听说……听说前儿个家里出了点事?七哥儿没事了吧?”

林周氏手上动作不停,头也没抬,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家的事:“劳张嫂惦记了。安然那孩子皮实,误食了不干净的东西,吐干净就没事了。狗子也没大碍。”

她刻意轻描淡写,将“中毒”说成“不干净的东西”,将“奇迹生还”归功于“皮实”和“吐干净”。

“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张嫂讪讪地应着,眼神却滴溜溜地转,显然不信这套说辞,“可是……我咋听人说,当时挺凶险的?李郎中都……”

林周氏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张嫂,打断了她的话:“郎中瞧过了,说没事,那就是没事。孩子小,磕磕碰碰、吃错东西都是常有的,虚惊一场罢了。”

她的话滴水不漏,态度不卑不亢,让张嫂一时找不到话头。

旁边一个姓赵的寡妇,平时就有些阴阳怪气,此刻凉凉地插了一句:“哟,周家嫂子说得轻巧。我可是听说,你们家那宝贝闺女,哭得可邪乎了,像是早知道似的?这还没完,对着狗子吹口气,那狗就缓过来了?啧啧,这可不是寻常娃娃能干出来的事啊……”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洗衣服的妇人都竖起了耳朵,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林周氏的心猛地一缩,像被针扎了一下。但她脸上依旧不动声色,甚至扯出一丝淡淡的、带着些许疲惫的笑意:“赵嫂子这话说的,孩子吓坏了,哭闹不是正常?至于狗子,或许是命不该绝,缓过一口气来。咱们庄稼人,见识少,可不敢胡乱猜疑。孩子就是孩子,哪有什么邪乎不邪乎的。”

她四两拨千斤,将一切归为“正常”和“巧合”,堵住了赵寡妇的嘴。

然而,闲言碎语就像河边的水草,斩不断,理还乱。接下来的几天,林家人在村里走动时,总能感受到那种异样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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