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春耕的小幸运（1/2）

几场淅淅沥沥的春雨过后，林家村周遭的山峦仿佛一夜之间被一支无形的巨大画笔涂抹过，褪去了冬日的枯黄与萧索，换上了层层叠叠、深浅不一的绿意。田埂边、山坡上，不知名的野花星星点点地探出头来，怯生生地打量着这个苏醒的世界。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被雨水浸润后特有的、带着些许腥甜的清新气息，这是春天独有的、令人心旷神怡的味道。

一年一度的春耕，就在这样生机勃勃的氛围中，拉开了序幕。

对于靠天吃饭、靠地刨食的庄稼人来说，春耕是一年中最紧要、最忙碌，也最充满希望的时节。土地是他们的命根子，播种下去的不只是种子，更是一家老小对未来一整年的期盼。

天还蒙蒙亮，林家院子里就已经热闹起来。林大山带着老大忠农、老三勇武，正在做下地前的最后准备。检查犁铧是否锋利，查看锄头、铁锹的木柄是否牢固，给老黄牛套上轭头。林母周氏和几个半大的小子则忙着将准备好的种子、农具往板车上搬。就连平日多在镇上操持小生意的老二精诚，也特意留在了家里，准备搭把手。春耕大事，全家上下，但凡有力气的，没有一个闲人。

屋子里，只剩下四哥文书在温书备考，以及被林母用一条柔软的布带小心地缚在背上的小锦鲤。

“乖囡囡，今天娘带你去田里看看，咱家今年可指着风调雨顺，有个好收成呢。”林母一边利落地将女儿在背上调整到一个舒适安稳的位置，一边柔声絮叨着。小锦鲤似乎能感受到外面蓬勃的生机和家人的忙碌，咿咿呀呀地挥动着小拳头，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的光。

晨光熹微中，林家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林大山牵着牛走在最前头，老大老三推着板车，林母背着锦鲤跟在后面，其他小子们则像撒欢的小狗，前后跑动着。一路上，遇到不少同样早早出工的乡邻，彼此打着招呼，空气中除了泥土香，还混杂着汗水和期待的味道。

到了地头，真正的忙碌开始了。林大山一声吆喝，扶稳了犁铧，老黄牛迈开沉稳的步子，锋利的犁铧深深地切入沉睡了一冬的土地，翻起一道道散发着浓郁土腥气的、湿润的泥浪。老大忠农和老三勇武则负责将大块的土疙瘩敲碎、耙平，他们的动作充满了力量，汗水很快浸湿了粗布短褂的后背。老二精诚心思活络，负责查看水渠，确保灌溉顺畅，偶尔还会停下来，跟父亲商量几句哪块地适合种什么，盘算着今年的作物安排。

林母将小锦鲤安置在地头一棵大柳树下早已铺好的旧毡子上，周围用几块石头压住，确保安全。她又放了一个装满温水的竹筒和一小包米糕在旁边，以备孩子饿时所需。然后，她便挽起袖子，加入了劳作的队伍，或是帮忙撒种，或是清理田边的杂草。她背对着孩子，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每隔一会儿，总要回头望一望，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安然无恙，才又继续弯腰忙碌。

小锦鲤似乎很享受这田野间的光景。她不再咿呀作声，而是安静地坐在毡子上，睁大眼睛，看着爹爹和哥哥们古铜色的脊背在阳光下闪着油光，看着娘亲忙碌的身影，看着老黄牛甩着尾巴，听着犁铧破土的沙沙声、哥哥们的吆喝声、远处传来的其他农人的山歌声。春风柔柔地吹过，柳条轻拂，田野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原始而蓬勃的生命力。

或许，连林大山和林周氏自己都没有明确意识到，他们执意要将小女儿带到田边，内心深处或许也存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期盼。自从这个孩子降生，林家确实发生了不少好的变化。那棵老梨树开花结果，虽是异象，但结出的果子又大又甜；家里的母鸡下蛋也格外勤快；就连上次老七中毒，也化险为夷。这些“巧合”，像一颗颗小小的种子，早已在夫妻俩心中生根发芽。在这关乎一年生计的春耕时节，他们下意识地觉得，让这个带着“福气”的小女儿待在田边，或许真能沾上些好运，让今年的播种顺顺利利。

而“幸运”，似乎真的在以一种微妙而持续的方式，悄然降临在这片土地上。

最先察觉到不同的，是心思最细腻的老二精诚。他在查看水渠时，发现流向自家田地的那个入水口，被几块不小的石头和一堆枯枝烂叶堵得严严实实，水流变得极其细小。若是平时，要清理这个堵塞颇费力气，还得跳进冰冷的水里。他正皱着眉准备喊老三来帮忙，却忽然看见一条不知从哪里游来的大水蛇，似乎受到惊扰，猛地从堵塞物旁窜出，滑入下游草丛中。水蛇窜过的力道，恰好撞松了那块最主要的垫脚石。精诚心中一动，顺手用铁锹一捅，那堆积物竟哗啦一下散开，清澈的渠水立刻欢快地涌入了林家的田地。

“咦？这么巧？”精诚嘀咕了一句，也没多想，只当是运气好。

接着是老大忠农。他负责的是一片往年比较贫瘠、石头较多的地块。每年耕种这里都格外费劲，收成也总是差强人意。今年，他像往常一样，奋力挥舞着锄头，清理着地里的石块。忽然，他感觉锄头碰到了一个硬物，震得手发麻。他以为是块大石头，啐了口唾沫在手心，准备使劲挖出来。可挖了几下，发现那东西形状似乎很规整。他好奇地蹲下身，用手扒开周围的泥土，竟然挖出了一个半埋着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石碌碡（石磙）的一角。这玩意儿以前可能是用来碾压谷物的，不知怎的埋在了这里。虽然自家用不上，但石料难得，搬回去或许能派上别的用场，比如垫猪圈、垒院墙。更重要的是，移开这个大家伙后，下面的土地竟然异常松软肥沃，几乎没什么小石头了。

“爹！你看我挖到个啥！”忠农憨厚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朝着父亲喊道。

林大山走过来看了看，用脚踢了踢那石碌碡，脸上也露出一丝诧异，随即点点头：“嗯，是块好料子。回头让老三跟勇武把它弄回去。这块地今年说不定能有好收成。”

不远处，正在撒种的林母也遇到了“好事”。她小心翼翼地将饱满的谷种均匀地撒进犁好的沟垄里。有一小片地地势稍低，往年容易积水，种子容易烂掉。今年她正犹豫要不要少撒些种子，却看见几只燕子低低地掠过那片地，衔走了几只刚刚冒头的、专吃种子嫩芽的害虫。林母心中一松，便放心地按照正常分量撒下了种子。

最让人称奇的，要数发生在老三勇武身上的事。勇武年轻力壮，干活力气大，但也毛躁。他负责用耙子将翻起的土块耙碎整平。干得兴起时，他嫌穿着草鞋碍事，便索性脱了鞋，光着脚丫子在田里奔跑劳作。正当他干得满头大汗时，突然感觉脚底板一阵钻心的刺痛，好像踩到了什么尖锐的东西。

“哎哟！”他惨叫一声，抬起脚一看，脚心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地头柳树下的小锦鲤，似乎被这声惨叫惊动了，原本安静玩耍的她，忽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声音响亮，带着一种莫名的焦躁。

林母和林大山闻声都吓了一跳，赶紧放下农具跑了过来。林母一边查看勇武的伤口，一边心疼地埋怨：“你这孩子，咋这么不小心！”

林大山则沉着脸，在勇武刚才踩到的地方仔细翻找。很快，他扒拉出了一块边缘锋利的、生锈的旧镰刀头！这要是扎得再深点，或者伤口感染，可是大事！

“看看！多险！”林老根后怕地举起那块锈铁，脸色很不好看。

就在这时，原本在田埂边悠闲吃草的老黄牛，不知怎的，突然甩着头，蹄子不安地在地上刨着，发出“哞哞”的叫声，显得有些焦躁。它的举动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林大山顺着牛头摆动的方向看去，只见在牛蹄子刚刚刨过的地方，泥土下似乎露出了一点不一样的颜色。他走过去，用脚拨开浮土，竟然是一个粗陶罐子的一角！

“这……这是啥？”大家都围了过来。

林大山和忠农小心地将罐子挖了出来。罐子不大，封口用泥巴糊着，已经干裂。林老根敲碎泥封，打开罐子，里面竟然装着大半罐白色的、细腻的粉末！

林大山用手指沾了一点，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又小心翼翼地用舌尖尝了尝，脸上顿时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