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孩童的纷争（1/2）

夏日的午后，阳光如同融化了的金子，泼洒在林家村的上空，炽烈而慷慨。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被炙烤后特有的焦香，混杂着青草和野花的气息。蝉声是这片天地间唯一不知疲倦的歌者，用尽生命的力量嘶鸣着，将暑气编织成一张无形而绵密的大网，笼罩着整个村庄。

大人们大多躲进了屋内，或是寻了浓密的树荫打盹儿，以躲避这毒辣的日头。唯有村东头那棵不知年岁、枝繁叶茂的大槐树下，还残留着一片难得的清凉和生机。这里是村里孩童们默认的夏日乐园。

小锦鲤被五哥林巧手和六哥林灵枢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护着，坐在槐树下的一块表面被磨得光滑的大青石上。青石沁着凉意，驱散了周遭的炎热。林巧手用宽大的树叶一下一下地给妹妹扇着风，林灵枢则拿着一块干净的湿布巾，时不时地、极其轻柔地蘸去妹妹额头上那层细密晶莹的汗珠。

小锦鲤穿着红色的肚兜，露出藕节似的白嫩胳膊和小腿，她似乎并不觉得酷热难耐，一双乌溜溜、清澈得能倒映出整个夏天的大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世界。

槐树下聚集着七八个年纪不等的孩子。他们玩不了太剧烈的游戏，只是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有的在用石子下着简单的“五行棋”，嘴里念念有词；有的在用狗尾巴草编着小兔子，手指翻飞；还有两个年纪更小些的，干脆趴在树根旁，专注地看着一队蚂蚁如何费力地搬运一只比它们身体大上数倍的死甲虫。

氛围本是安宁而闲适的，如同槐树下缓缓流淌的光影。孩童们的嬉笑声、低语声，与聒噪的蝉鸣混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充满乡土气息的夏日童趣图。

然而，这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起因是一颗小小的、青黄色的野山杏。

这棵老槐树的不远处，长着一棵歪脖子山杏树，今年结的果子格外多，虽然还未到成熟的季节，果实都只有指甲盖大小，又酸又涩，但对于村里缺少零嘴的孩子们来说，已是极具诱惑力的玩意儿。

林灵枢眼尖，看到歪脖子树顶端的一个树杈上，挂着几颗相对饱满些的山杏。他像只灵活的猴子般，三下两下就蹿了上去，小心地避开了尖刺，将那儿颗杏子都摘了下来。他自己一颗没留，全都捧到了妹妹面前，献宝似的说：“妹妹，看，杏子！虽然还酸，但闻着香哩！”

小锦鲤看着那几颗毛茸茸的青杏，伸出小手想要去抓，嘴里发出“咿呀”的声音，小脸上满是新奇。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嫉妒和挑衅：

“哼！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几颗破酸杏吗？跟谁没吃过似的！”

说话的是赵老四家的独苗，名叫赵宝柱。这孩子约莫七八岁年纪，生得黑黑壮壮，是村里有名的“孩子王”，也是赵虎的堂弟，性子霸道随了他哥。他此刻正叉着腰，斜睨着林家兄弟和小锦鲤，他身边还围着两个平日里跟他厮混的跟班。

林巧手皱了皱眉，没理会他，只是将杏子从小锦鲤手里拿开，温和地说：“妹妹乖，这个还不能吃，太酸了，等你长了牙，哥哥给你找甜的。”

小锦鲤似乎听懂了，也不闹，只是咂咂嘴，目光还追着那几颗青杏。

赵宝柱见林家兄弟不接茬，觉得被无视了，面子有些挂不住，声音更大了几分，故意冲着周围的孩子们说：“哎，你们知道不？他们家那个福气包，根本就是吹出来的！我娘说了，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你看她那个傻乎乎的样子，除了吃就是睡，能有什么福气？指不定哪天就把那点福气耗光喽！”

这话就有些恶毒了。周围的孩子们都安静下来，看看赵宝柱，又看看林家兄弟和小锦鲤，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林灵枢年纪小，脾气冲，一听这话，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猫一样跳了起来，指着赵宝柱：“赵宝柱！你胡说八道什么！不许你说我妹妹！”

“我就说了，怎么着？”赵宝柱仗着自己人多，又比林灵枢高大些，往前逼近一步，“你妹妹不是福星吗？有本事让她变个戏法给我看看啊？变不出来就是假的！”

“你！”林灵枢气得小脸通红，就要冲上去。

林巧手虽然也只比林灵枢大两岁，但性子更像母亲，更为沉静细致。他一把拉住冲动的弟弟，将他护在身后，自己上前一步，平静地看着赵宝柱：“宝柱，我妹妹是不是福星，不是靠你说了算，也不是靠变戏法。枯树结果、七哥中毒化险为夷，这些都是村里大伙儿亲眼所见。你在这里红口白牙地诋毁一个奶娃娃，算什么本事？”

他的声音不高，却条理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周围有孩子小声附和：“就是，林家妹妹出生那天，还下雨了呢……”

赵宝柱被噎了一下，脸上有些挂不住，蛮横道：“那……那都是巧合！反正我不信！你们林家就是吹牛！还有你三哥，仗着有把子力气，打我虎子哥，你们林家没一个好东西！”

这分明是胡搅蛮缠，将大人间的恩怨和昨日武馆的冲突都扯了进来。孩童间的简单口角，瞬间被染上了更复杂的色彩。

林巧手的小脸也绷紧了，但他依旧努力保持着冷静：“一码归一码。我三哥和你堂哥的事，是他们之间的事。我们现在说的是我妹妹。你要是不信，可以离远点，没人非要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