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鸡窝里的奇迹(1/2)
游方道士的箴言如同在林家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小石子,涟漪过后,生活很快恢复了原有的节奏。那枚小小的桃木符被林周氏用红绳系紧,挂在了小锦鲤的摇篮边角上,随着摇篮的晃动,散发出淡淡的木质香气。说来也怪,自那以后,小锦鲤夜里哭闹的次数更少了,睡得愈发安稳,那安恬的模样,让林周氏也宽心不少,只当是道长的祝福起了作用。
林家的日子,依旧围绕着田地和家务打转。旱情缓解后,地里的庄稼铆足了劲地生长,绿油油一片,看着就让人心生希望。林忠农几乎长在了地里,除草、施肥、捉虫,精心伺候着这一家子的口粮来源。林精诚则恢复了往返镇上的小买卖,只是如今肩上担着的,不仅是货物,更有对家中新添妹妹的一份牵挂,每次归来,怀里总能掏出点新鲜玩意儿,有时是一小包镇上新出的饴糖,有时是几尺颜色鲜亮的头绳,虽不值钱,却是一份心意。林勇武依旧每日练武不辍,虎虎生风的拳脚声成了林家清晨固定的背景音。林睿思埋头书本,准备着来年的童生试。几个半大的小子,也各有各的顽皮和活计。
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无论多忙,每个人心里都多了一份柔软的牵挂。进出家门时,总会不自觉地放轻脚步,先往堂屋方向张望一眼,看看那个躺在摇篮里的小人儿是否安好。小锦鲤的存在,像一块无形的磁石,将一家人的心更紧密地吸附在一起。
然而,现实的困境并未因“福星”降临而彻底消失。那场及时雨解了燃眉之急,但前期的干旱对庄稼的影响已然造成,收成减产是板上钉钉的事。加上为了给林周氏坐月子和办简朴的满月宴,家里本就不多的积蓄又消耗了一些。粮食,依旧是悬在林家头顶最大的一块石头。
这天傍晚,一家子围坐在堂屋的矮桌旁吃晚饭。饭食很简单,一大盆能照见人影的稀粥,一碟咸菜,几个掺了大量野菜的窝窝头。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连最能闹腾的老五老六也安静地扒拉着碗里的粥,不敢多言。林大山看着孩子们碗里清汤寡水的粥,又看看林周氏还有些苍白的脸色,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放下筷子,轻轻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很轻,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林忠农闷声道:“爹,我明儿个再往深山里走走,看能不能寻些野货。”林精诚也接口:“我后日去镇上,看看能不能多接些短工。”就连林睿思也放下书本,迟疑地说:“要不……我也可以去镇上找个抄书的活计……”
“都别瞎琢磨!”林大山打断他们,“老大把地种好是正经,老二跑买卖也别忘了本分,老四你的任务是读书!家里还没到要你们全都出去找食的地步。”话虽如此,但他眉宇间的愁云并未散去。作为一家之主,他深感压力。
摇篮里的小锦鲤似乎感受到了空气中凝滞的沉重,轻轻“咿呀”了两声。林周氏连忙放下碗筷,走过去轻轻摇晃着摇篮,柔声哼着不成调的催眠曲。小锦鲤很快又安静下来,黑亮的眼睛望着母亲,小手在空中抓挠着。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而响亮的“咯咯哒——咯咯哒——”的叫声!
是那只唯一还在下蛋的老母鸡!这叫声大家太熟悉了,是下完蛋后向主人邀功的宣告。
林周氏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今儿个倒早,天没黑就下蛋了。”她示意坐在门口的老七林平安:“七哥儿,去把蛋捡回来吧,小心点,别惊着鸡。”
林安然“哎”了一声,放下碗筷,小跑着出了堂屋,直奔院角的鸡窝。林家院子不大,鸡窝是用旧砖头和木板搭的,上面铺着茅草,勉强能遮风挡雨。那只芦花老母鸡正昂首挺胸地站在鸡窝旁,见到林安然,又叫了几声,似乎颇为得意。
林安然弯下腰,伸手探进鸡窝里摸索。鸡窝里铺着干燥的麦草,通常鸡蛋就下在麦草上。他摸了一下,触手是一个温热的椭圆物体,心中一喜,捡了起来。正要起身,他的手无意中又往旁边摸了摸。
这一摸,他的动作顿住了。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他又仔细摸了摸,然后,猛地低下头,几乎把半个身子都探进了鸡窝里。
“娘!爹!你们快来看啊!”林安然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惊喜,从鸡窝那边传来。
堂屋里的人都被他这声喊惊动了。林大山眉头一皱:“七哥儿,咋呼啥呢?捡个蛋也大惊小怪。”
“不是……不是一个蛋!”林安然的声音都变了调,“是……是好多个!好多好多!”
“啥?”林大山一愣,霍地站起身。其他人也纷纷放下碗筷,好奇地涌向院子。
林安然已经从鸡窝里钻了出来,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捧着,怀里竟然兜着不下五六个白花花的鸡蛋!而且,他还在朝鸡窝里张望,嘴里念叨着:“还有!里面还有!”
林忠农一个箭步冲过去,取代了林安然的位置,弯腰朝鸡窝里一看,也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那不算宽敞的鸡窝里,麦草上赫然躺着十几个鸡蛋!个个圆润饱满,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这……这怎么可能?”林忠农也懵了。一只鸡一天下一个蛋是常理,偶尔有双黄蛋已是稀奇,这一下子冒出十几个蛋,简直是闻所未闻!
林周氏抱着小锦鲤也走了过来,看到林忠农和林平安怀里捧着的鸡蛋,惊得瞪大了眼睛:“天爷!这是……这是咱家鸡下的?”
那只芦花母鸡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质疑,不满地“咕咕”两声,踱着步子走到鸡窝旁,用喙啄了啄里面的麦草,仿佛在说:“看清楚了,就是我干的!”
林精诚脑子转得最快,他蹲下身,仔细检查着那些鸡蛋。蛋壳颜色、大小都和他们家母鸡平时下的蛋一般无二,绝非外来之物。“是咱家的蛋没错。可这也太……太邪门了!”他看向父母,又看了看被母亲抱在怀里、正好奇地眨巴着眼睛的小锦鲤,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
不止是他,所有人的目光,在这一刻,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到了小锦鲤身上。
院子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那只芦花母鸡偶尔发出的“咕咕”声。夕阳的余晖给院子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照在那些白花花的鸡蛋上,也照在小锦鲤粉嫩的脸颊上。她似乎觉得眼前的情景很有趣,小嘴一咧,露出无齿的笑容,发出“咯咯”的轻笑声,小手朝着鸡蛋的方向挥舞。
这笑声打破了沉默。
林大山深吸一口气,走到鸡窝前,亲自弯腰,将里面剩下的几个鸡蛋也捡了出来。加上林忠农和林安然手里的,一共整整十五个鸡蛋!个个新鲜,个头匀称。
“十五个……”林周氏喃喃道,声音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一只鸡,一天下了十五个蛋?这已经超出了常识能够解释的范围。
林勇武挠着头,憨憨地说:“难不成……咱家这鸡成精了?”
“胡说八道!”林大山斥了一句,但语气并不严厉。他看着怀里沉甸甸的鸡蛋,又看看笑得天真烂漫的女儿,心中百感交集。他想起梨树开花,想起道士的箴言,再联系到今天这“鸡窝里的奇迹”,一个清晰的认知浮上心头:这一切,确实都与这个小女儿有关。
这不是巧合。这是实实在在发生在眼前的、由女儿带来的福气。
“是锦鲤。”林忠农闷声闷气地说出了大家心中所想,“是妹妹给咱家带来的。”
老四林睿思沉吟道:“《瑞应图》有云:‘王者德及幽隐,则……’呃,总之,古籍中确有祥瑞之兆的记载。妹妹或许身负异禀,能感召祥瑞,泽被家宅。”他虽然引经据典,但脸上也满是惊奇。
林精诚(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取而代之的是兴奋。他脑子飞快地转着:“爹,娘!这是大好事啊!有了这些鸡蛋,咱家不仅能改善伙食,多出来的还能拿去换钱换粮!妹妹这福气,是雪中送炭!”
他的话点醒了众人。是啊,无论这奇迹多么不可思议,它带来的却是眼下最急需的食物!这比任何虚无缥缈的传说都来得实在!
林大山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他走到林周氏身边,伸出粗糙的手指,极其轻柔地碰了碰女儿的小脸:“好闺女,真是爹的好闺女!你可是救了咱家的急了!”
小锦鲤似乎听懂了夸奖,笑得更开心了,小手抓住了父亲的手指。
喜悦过后,现实的问题也随之而来。林大山扫视了一圈兴奋的儿女们,脸色变得严肃起来:“都听着!今天这事,谁都不准到外面去说!一个字都不准提!”
孩子们一愣。
林大山压低了声音,语气凝重:“梨树开花,还能说是枯木逢春,巧合。这一只鸡一天下十几个蛋,传出去,你们想想,外人会怎么想?会怎么说锦鲤?是福是祸就难说了!道士的话你们都忘了?‘韬光养晦’!”
林精诚立刻明白了父亲的担忧,接口道:“爹说得对!这事太扎眼,传出去,只怕福气没沾到,反而给妹妹和咱家招来祸患。咱们自己心里知道就好。”
林睿思也点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父亲思虑周全。”
“那……这些蛋?”林周氏看着怀里这堆“烫手山芋”,有些犯难。
林大山想了想,果断道:“鸡蛋咱们自己吃一部分,给孩子们和你补身子。剩下的,老二你明天去镇上,悄悄找个相熟的货郎或者饭馆处理掉,别声张,就说是咱家攒了几天一起卖的。以后这鸡要是还能……还能这么下蛋,咱们就隔几天卖一次,细水长流。”
一家人都郑重地点头,明白了这件事的利害关系。喜悦被一种更深的、带着谨慎的庆幸所取代。他们守护的,不仅是这些意外的收获,更是妹妹林锦鲤的平安。
从那天起,林家鸡窝里的“奇迹”便以一种隐秘的方式持续着。那只芦花母鸡并没有真的变成“天天下十几个蛋”的神鸡,但它的产蛋量确实变得极不正常。有时一天能下五六个,有时两三个,平均下来,远超寻常。而且,令人惊奇的是,鸡窝里偶尔还会出现罕见的双黄蛋,甚至三黄蛋!林家院角那几棵原本半死不活的果树,也悄然焕发生机,虽然没再出现梨树那样反季开花的异象,但枝叶明显变得葱郁,看样子来年结果可期。
这些变化,都被林家人小心翼翼地掩盖在日常的劳作之下。鸡蛋除了自家食用,大部分都由林机商稳妥地处理掉,换成了粮食、盐巴和必要的日用品。林家的饭桌上,渐渐能看到一点荤腥,林周氏的脸色也红润起来,奶水充足,将小锦鲤喂养得白白胖胖。家里的经济压力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林家人心照不宣,都将这份“隐秘的幸运”归功于小锦鲤。他们对这个妹妹更加疼爱,也更加注意保护。小锦鲤似乎也浑然不觉自己带来了什么,依旧每日吃吃睡睡,咿咿呀呀,在哥哥们的宠爱和父母的小心呵护下,健康快乐地成长。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林家虽然刻意低调,但生活的改善还是能看出端倪。别的不说,林家几个小子脸上的菜色少了,个头似乎也窜得快了些。林周氏偶尔出门,身上穿的虽然是旧衣服,但浆洗得干净,气色也好,完全不像是刚经历旱灾和生育的妇人。这些细微的变化,落在有心人眼里,便成了琢磨的由头。
村口的闲话中心,话题难免又绕到了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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