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全县笑我养老等死,我一份报告把天捅个窟窿!(2/2)

然后,他拧开了那支被苏婷嫌弃地扔回来的英雄钢笔。

笔尖饱蘸墨水。

在昏黄的孤灯下,他提笔,在信纸的最上方,写下了一行字。

**《关于我县国营企业脱困改革的几点不成熟建议》**

标题谦虚,内容却字字诛心。

这根本不是什么建议,这是一份超越了这个时代整整五年的,“国企脱困三年规划”的微缩版!

他没有写任何空洞的理论和口号,笔尖落下,第一行,就是直指核心的数据。

“青阳纺织厂:据估算,该厂现有设备开工率不足40%,其生产的‘的确良’布料,市场早已饱和,每生产一米,净亏损0.32元。而其仓库中封存的德制精纺机,因缺少技术人员与配套零件,已闲置超过两年,沦为废铁……”

“红星机械厂:人事臃肿,管理混乱。在册职工两千三百人,据调查,每月真正出勤者不足一千八百人。凭空多出的五百个‘幽灵工人’,十年间,仅工资奖金福利,侵吞国有资产预估超过一千二百万元。此为蛀虫,不除则厂死……”

他不需要去查证。

前世,作为那场改革后续政策的制定者之一,这些血淋淋的失败案例,他曾复盘过无数遍。

每一个数据,都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

每一个症结,都直指问题的根源。

赵锐以为把他扔到老干局是羞辱。

苏婷以为他只会下棋混日子。

那些同事笑他养老等死。

他们永远不会明白,自己正在做的,是一件怎样惊天动地的事情。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

在这寂静的深夜里,这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划开名为“青阳国企”的臃肿肌体,要将里面的脓疮与肿瘤一块块挖出。

他写下了解决方案。

“……故,青阳国企脱困,必行‘两剥离’与‘三结合’之策。”

“所谓两剥离:其一,剥离企业办社会职能。将子弟学校、职工医院、后勤食堂等非生产单位,立刻、马上、无条件移交地方政府。卸下包袱,才能让企业轻装上阵。其二,剥离不良资产。成立县级资产管理公司,将各厂的坏账、烂账、三角债统一打包处理,快刀斩乱麻,为主体企业注入新的生机。”

“所谓三结合:其一,主辅分离与资产重组相结合。将纺织厂的运输车队、机械厂的维修车间等辅助部门,立刻从主体中独立出来,成立独立法人公司,面向市场自负盈亏。同时对主体业务进行优化,该关停的关停,该合并的合并。其二,减员增效与下岗再就业相结合。对富余人员进行分流,一次性买断工龄,政府则必须出台配套政策,提供税收减免、小额贷款等扶持,鼓励再就业与自主创业,堵死社会动荡的口子。其三……”

时间,在笔尖的流淌中悄然逝去。

窗外的天色,已经从墨黑,转向了黎明前最深沉的靛青。

整整一夜,陆沉不眠不休。

那几张薄薄的信纸上,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

一个庞大的,逻辑严密,环环相扣,既有刮骨疗毒的狠厉,又有兜底民生的考量,堪称恐怖的改革蓝图,已然跃然纸上。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陆沉放下了笔。

他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胸中激荡的思绪缓缓平复。

成了。

这份报告,就是他递给傅卫国的投名状,也是射向赵家父子的第一支穿心利箭。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走到窗边,正要拉开窗帘。

就在这时。

“咚,咚,咚。”

一阵清晰而极有节奏的敲门声,突兀地在死寂的楼道里响起。

不是试探,更不是询问。

每一声,都敲得沉稳而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