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朝堂上的“神器”与“妖物”之辩(1/2)

养心殿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胤禛那句冰冷的反问,如同重锤砸在光洁的金砖地上,回声激荡在几位铁帽子王的心头。

“哦?诸位王爷是惧一女子?还是……不信朕能明辨是非,掌控全局?”

庄亲王花白的胡子微微颤动,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更深的忧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取代。他再度深深躬下身,语气却愈发沉痛坚定:“皇上!老臣等绝非质疑皇上!正因深信皇上乃旷世明主,方不忍见圣名有瑕,龙体有损!那林氏女,太庙审判之事恍如昨日,萨满之言岂是空穴来风?其人所言所行,迥异常理,非妖即怪!皇上纵有包容四海之胸襟,亦不可不防其蛊惑心志之险恶啊!”

果亲王在一旁接口,声音急切:“皇上!如今京城流言如沸,皆言皇上受其……受其邪术影响,甚至……这关乎国本,关乎社稷稳定,岂是一女子之事?臣等实是忧心如焚,方才冒死进谏!”

“流言?”胤禛负手而立,明黄色的龙袍衬得他面容冷峻,他缓缓步下御阶,目光如刀,一一扫过几位王爷,“朕倒不知,几位皇叔何时开始,以市井坊间的无稽之谈作为参劾朝政、干预宫闱的依据了?”

慎郡王脾气略急,忍不住抬高了些声音:“皇上!岂止是市井流言?那林氏女在太庙引动‘神器’,播放异乐,乃我等亲眼所见!此非妖物,何以能致?此等事物,若非‘神器’,便是‘妖物’,绝无第三种可能!留此妖物与人在宫禁之内,岂非养虎为患?”

“亲眼所见?”胤禛停下脚步,站在慎郡王面前,距离极近,逼人的威压让这位老王爷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皇叔亲眼所见,那‘器物’伤人了吗?还是亲眼所见,它蛊惑朕了?”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朕只知,其所出‘施工十不准’,于江南试行,工匠伤亡大减,工程亦无延误。此乃实打实的功绩!按皇叔之意,这利国利民之举,也是‘妖法’所为?”

庄亲王立刻道:“皇上!或此乃妖物抛出的诱饵,意在取信于皇上,其背后必有更大图谋!古之妖孽,常以小利小惠惑人心智,而后……”

“而后什么?”胤禛打断他,嘴角勾起一丝近乎嘲讽的弧度,“而后亡朕的大清?就凭一个被锁在冷宫、连份例都用不周全的女人?诸位皇叔是否太高看她,也太小看朕,太小看我大清的江山了?”

他猛地转身,重回御座之上,声音陡然拔高,响彻大殿:“朕看你们是太平日子过久了,整日里听风就是雨!一件未曾伤人的器物,一个手无寸铁的妇人,竟让你们——我爱新觉罗家的柱石,大清的亲王们——如此惶惶不可终日,甚至联手逼至御前!成何体统!”

几位王爷被这番连消带打、夹枪带棒的话噎得面色青白交错,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皇上这话,既点破了他们受流言影响,又质疑了他们的胆识,最后更是上升到了动摇宗室威严的高度。

“臣等……臣等绝非此意!”庄亲王深吸一口气,还想再争。

“好了!”胤禛一挥手,不容置疑地截断了话头,“此事朕自有分寸。那林氏,朕囚于冷宫,严加看管,便是处置。其所出之物,有用则用,无用则弃,朕岂是不辨是非之昏君?流言止于智者。诸位皇叔皆是国之栋梁,当以国事为重,而非整日盯着朕的后宫!退下吧!”

他语气中的不耐与逐客之意已极为明显。庄亲王等人面面相觑,知道今日已无法达到目的,再争下去只会更触怒龙颜。只得压下满心的不甘与忧虑,躬身行礼:“臣等……告退。望皇上三思!”

看着几位老王爷步履沉重地退出大殿,胤禛脸上的厉色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与冰冷的怒意。他岂会不知他们的担忧有一部分是出于忠心?但这份忠心,太容易被利用了。

“苏培盛。”

“奴才在。”苏培盛连忙上前,后背惊出一层冷汗。

“今日朝堂之上,都有哪些人附和王叔们的话?哪些人保持沉默?给朕细细记下来。”胤禛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嗻。”苏培盛心头一凛,知道皇上这是要看清这潭水下的鱼了。

正如胤禛所预料,也正如大纲所点明,这场御前交锋仅仅是个开始。接下来的数日,朝堂之上彻底分化,围绕着太庙那件事物以及林晚晚本人,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

一派以宗室勋贵和老成持重的守旧大臣为主,紧抱“妖物惑主”论调,言辞激烈。

一日早朝,一位御史大夫出班,痛心疾首:“陛下!太庙乃祭祀祖宗之神圣所在,那日妖物现形,异乐靡靡,非但不能视为祥瑞,实乃大不敬之征兆!林氏女携此不祥之物,乱我心志,惑我君主,其心可诛!臣恳请陛下,即刻销毁妖物,严惩妖妃,以安祖宗之灵,以定天下之心!”

另一派则多以较为务实或依附帝王的官员组成,抛出“神器护国”论,试图为皇上解围。

一位军机章京立刻反驳:“李大人此言差矣!那日之物,虽形制奇特,然并未显露任何凶邪之象。反观其所出章程,于江南试点成效卓着,保全无数工匠性命家庭,此非‘护国’何为?岂可因不识其理,便一概以‘妖物’斥之?岂不闻圣人云‘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

“荒谬!”另一位老臣颤巍巍出列,“区区工匠性命,岂能与国本相提并论?此物来历不明,终是隐患!岂能因小利而忘大义!”

“王大人!民生岂是小事?保全劳力,亦是增强国力!”

“但其蛊惑圣心乃事实!皇上近日……”

“皇上圣明烛照,自有决断!岂容你妄加揣测?”

每日的朝会,几乎都要演变成一场激烈的辩论赛,双方引经据典,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龙椅上的胤禛,大多数时候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偶尔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讥诮。

他冷眼旁观,看着这场由隆科多暗中点燃、由宗室亲王挑明的“意识形态”之争,如同野火般蔓延在整个朝堂。他需要借此看清,到底有多少人是真的愚忠或恐惧,有多少人是别有所图,又有多少人,是在静观风向。

而在这纷扰的余震中,冷宫仿佛成了被遗忘的角落,又或者是风暴眼中那片刻的、虚假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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