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太后的醒悟:召见皇上深谈(2/2)
她顿了顿,看着胤禛渐渐变得复杂的脸色,轻声道:“先帝当时又怒又痛,说这鹰不知好歹。后来还是一位老王爷劝道,‘皇上,既是雄鹰,何必要困于金笼?它志在长空,您强留它在方寸之地,便是给了它金山银山,它也活不下去啊。’先帝默然良久,最终命人拆了金架,将那对伤痕累累的鹰送回了悬崖。后来听说,它们活了下来,依旧翱翔于天地之间。”
暖阁内一片寂静,只有雨打窗棂的沙沙声。
太后凝视着胤禛:“皇上,有些人,就像那海东青。你给她锦衣玉食,给她无上荣宠,可她若志不在此,你给得越多,她越是痛苦,越是想要挣脱。林晚晚此女,才华横溢,心思奇巧,其志在格物,在实干,而非后宫方寸之间的争宠斗艳。你强行要折了她的翅膀,把她变成笼中雀,她宁可撞得头破血流,也不会低头。”
胤禛紧紧握着温热的茶杯,指节泛白。太后的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在他心上。他想起林晚晚谈及格物时发亮的眼睛,想起她与萨仁在园中谈笑时的鲜活,更想起她跪在养心殿,说出“只搞钱,不搞心”时的决绝。
是啊,她本就是不同的。他一开始欣赏的,不正是这份不同于寻常闺阁女子的鲜活与创造力吗?为何如今,却非要她变得和乔惠贞一样温顺懂事?
“皇上,”太后的声音将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你是大清的皇帝,胸怀天下。对于一个臣子,或者说,对于一个特殊的人才,是用她的才,还是强求她的心,孰轻孰重,你当比哀家更明白。折翼的鹰,飞不起来;心死的工匠,也造不出神兵利器。”
她轻轻放下茶盏,发出清脆的磕碰声:“哀家言尽于此。如何决断,皇上自己思量吧。”
胤禛沉默地坐在那里,良久没有动弹。太后的话,如同在他冰封的心湖上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层层荡开,搅乱了他原本坚定(或者说固执)的念头。
他是在用帝王的权力,强行扭曲一个他无法完全理解、也无法真正掌控的灵魂。而他这么做,换来的不是驯服,而是更激烈的反抗,以及……他自己都无法言说的失落与烦躁。
难道,他真的错了吗?
窗外雨声渐密,胤禛站起身,向太后行礼:“皇额娘的教诲,儿子记下了。儿子……先行告退。”
太后看着他复杂的神色,知道他听进去了,微微颔首:“去吧。雨大,路上小心。”
胤禛走出寿康宫,并未乘坐步辇,而是信步走在湿漉漉的宫道上。秋雨带着寒意打湿了他的袍角,他却浑然未觉。太后的那句“既是雄鹰,何必要困于金笼”在他脑中反复回响。
他望着格物院的方向,在那片被雨幕笼罩的灰暗建筑里,那个倔强的女子,此刻是否还在为了她那“格物”的梦想,清点着当来的散碎银两,熬着一个个清冷的夜?
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涌上了这位向来乾纲独断的帝王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