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皇上的沉思:功高如何赏(1/2)
养心殿的夜,深沉而静谧,唯有角落铜漏单调的滴水声,和御案上两盏明角宫灯偶尔爆开的细微噼啪声,点缀着这片空旷的寂静。胤禛独自坐在宽大的御座里,背脊挺直,却微微仰头闭着眼,手指无意识地、一下下地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扶手。
白日里凯旋入城的喧嚣,万民夹道的欢呼,庆功宴上的觥筹交错与歌功颂德,此刻都已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他这个帝王,必须独自面对和厘清的、最为棘手的难题——封赏。
龙案一侧,是堆积如山、尚待最终核验批红的军功册,岳钟琪、李卫等将领的名字赫然在前,他们的赏赐,自有祖制成例可循,升官晋爵,赏赐金银田宅,即便厚重,也有章法。
而龙案另一侧,单独摆放的,是更高的一摞文书。那是监国的弘历与几位辅政大臣精心整理后呈上的摘要:国子监监生的慷慨陈词,各地商会、乡绅的联名请愿,无数盖着红手印、语句质朴甚至不通的“万民书”,还有那几份特意被放在最上面的、来自前线将领的密奏。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最上面岳钟琪的那份密奏上,不用打开,里面的内容他几乎能背出来:“……此次西北大捷,林氏之功,实不可或缺。新式火炮仿制改良,乃破敌攻坚之胆;‘辣椒烟雾弹’屡建奇功,扰乱敌军、制造战机有奇效;酒精消毒之法,活我士卒无算,军中医官奉为圭臬;尤以那《义勇军进行曲》,于士气低迷之际,如暗夜明灯,于黑石堡、野狐岭等关键之战,凝聚军心,激发血勇,其功……恐不在攻城掠地之下。将士感念,皆言‘若无林先生,吾等不知多死几回’。此非臣一人之私见,乃军中公论。功高难掩,望皇上圣裁。”
“功高难掩……”胤禛低声重复这四个字,嘴角泛起一丝极淡的、带着无尽复杂的苦笑。
何止是难掩?简直是光芒万丈,刺得人睁不开眼,也让他这个皇帝,第一次感到“赏无可赏”的窘迫。
赏金银?她似乎并不看重,格物院的花销她向来报账清晰,多余赏赐也多用于添置设备、奖励工匠学子。
赏田宅府邸?她多半还是会当成实验室和工坊。
封诰命?她已是“贵人”,再往上,妃?贵妃?且不说她本人或许根本不在意这后宫名位,单以其功绩而论,仅以寻常后宫晋位酬之,岂非显得朝廷刻薄寡恩,也完全无法与她那近乎“擎天保驾”的功劳匹配。何况,朝野皆知她长居格物院,与后宫妃嫔截然不同,强以妃嫔之位套之,反倒不伦不类。
封女官?本朝并无实权高职女官旧例,且品级有限,同样不足以酬功。
封其家族?她孤身在此,来历成谜,家族无从封起。
那么,破格封爵?封一个女子为侯、为伯?《大清会典》里可没有这样的先例!朝中那些恪守祖制、尤其对女子涉足“外事”本就颇有微词的老臣,会如何反应?天下士林又会如何议论?会不会开了个无法掌控的先例?
他想起白日里,几位重臣在私下奏对时,那欲言又止、闪烁其词的态度。张廷玉强调“祖制”、“分寸”,鄂尔泰担心“寒了将士百姓之心”,连允祥都说“需圣心独断”。他们都看到了功劳,也感到了压力,却都无法、也不敢提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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