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谁死了,还不知道呢(2/2)

那是一道由焚尽的信仰与破碎的执念所铸就的阳火之环,悬浮于城市中央,缓缓旋转,映照出一片不属凡间的光晕。

火焰未熄,仍在燃烧,却不再坠落——林书以【图鉴战甲】为锚,短暂撬动了局部世界的重力规则,将“死归尘土”的自然律令强行逆转。

这不是神通,不是异能,而是法则的僭越。

他站在环心之下,衣袍猎猎,银纹战甲流转着近乎神性的微光。

每一道符文都在震颤,仿佛在回应某种更高维度的召唤。

系统提示沉寂无声,但林书知道,此刻他的图鉴已触碰到此前从未开启的权限层级——

【法则环·初启】。

“今日起,此城无冥官,无香坛,无归墟。”

他的声音不高,却穿透了风、穿透了雾、穿透了百年的阴霾,直抵每一个幸存者的灵魂深处。

“若有鬼来,问它可曾为人?若有神至,问它可敢留名?”

话音落下的一瞬,天地骤然一静。

紧接着,一道虚影自广场边缘浮现——断舌道士。

他曾是归墟会最忠诚的守墓人,死后魂魄被钉在井口百年,只为完成一场无人记得的超度。

此刻,他残破的道袍随风轻摆,双膝缓缓弯曲,向林书深深一礼。

那一礼,是谢,也是释。

礼毕,魂体如琉璃碎裂,化作点点清光,融入上升的灰烬之流。

光点所过之处,阳火之环微微震颤,竟生出一丝温润生机,仿佛焚烧的不是死亡,而是轮回本身。

七口古井同时轰鸣!

井盖崩裂,黑水喷涌而出,却又在半空中戛然而止。

那曾吞噬无数亡魂的污浊之水,竟开始褪色、澄清,最终化作七股清泉直冲天际。

泉水中浮起上百具白骨,皆无锁链缠绕,无符咒镇压,静静地漂浮于水面,头颅微仰,似在呼吸久违的月光。

它们没有咆哮,没有怨恨,只是安详地悬在那里,像是终于从漫长的噩梦中醒来。

远处高墙上,引魂翁拄着哭丧棒,身影薄如纸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望着那焚尽辟邪符的烈火,望着那升腾的灰烬之环,嘴唇微动,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我错了么?我只是……不想再失去。”

百年执念,始于一场离别。

他最爱的女人死于瘟疫,彼时他还只是个低阶祭司,求遍诸庙不得回生。

于是他铤而走险,主持禁忌仪式,妄图以整座城的时间停滞为代价,换她归来一日。

他以为自己是在对抗死亡,却不知早已沦为死亡的帮凶。

红绡缓步走上城墙,红盖头轻轻滑落。

露出的,是一张腐烂不堪的脸——皮肉剥落,眼眶空洞,唯有嘴角还残留着一抹凄美的笑意。

她是他的徒弟,也是他当年献祭的第一位“活祭品”,只因她与亡妻容貌相似。

“师父,”她声音温柔,却字字如刀,“她若真爱你,又怎愿看你用万人性命,换她一日归来?”

引魂翁浑身剧震。

手中哭丧棒“啪”地落地,还未触地,便化作飞灰,随风散尽。

他抬起头,第一次,真正地抬头望向天空。

月亮不再是诡异的绿色,也不是血红或幽蓝,而是千年前的模样——清冷、皎洁、洒下银辉如霜。

那一刻,他残存的执念如冰消雪融,身形渐渐透明,最终随一阵微风飘散,连一句遗言都未曾留下。

秩序崩塌,执念清算。

生克死,不是靠杀戮,而是靠审判。

当最后一缕亡魂归寂,林书缓缓收回手掌。

阳火之环开始缓慢坍缩,化作一道螺旋光流,沉入图鉴战甲核心。

符文重组,数据洪流在意识中奔涌,无数碎片信息被整合、提纯。

片刻后,战甲表面浮现出一行全新的系统提示:

【收录成功:冥律残章】

【解析完成:香火规则 + 执念流动 = 伪神格雏形】

【融合建议:可尝试构建‘信仰锚点’,生成可控灵域】

林书闭目沉思。

伪神格……意味着他已经开始触及“被崇拜”的权柄。

只要有人信“林书能定生死”,那这份信念本身就能成为力量源泉。

但这不是终点,而是陷阱——真正的神不会依赖信仰,而是制定信仰的规则。

他正欲深入解析,忽然眉心一跳。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窜上脑门。

不是危险预警,也不是能量波动——而是某种存在感的缺失。

就像原本该有脚步声的地方,突然安静了。

他睁开眼,望向远方浓雾。

那里,本该有一串踩碎枯叶、踏燃书页的脚步声,循夜而来。

那是归墟会残余的气息,是执念未散的证明。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

“那个人……又来了。”

夜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低哑而凝重。

她不知何时已立于城楼台阶之上,银瞳微缩,手中短刃蓄势待发。

林书没有回头。

他只是缓缓抬起手,五指收紧,仿佛握住了一道无形的判决书。

“这次,我不等他开口。”

他低声说道,声音里没有愤怒,只有冰冷的裁决之意。

“谁说死人不能被审判?我先给他发张下葬通知。”

战甲上的符文仍在跳动,如同心跳未止。

而在千里之外的沙原深处,黄沙翻涌,一座由森森白骨搭建的祭坛悄然成型。

黑雾缭绕间,赵岩的面容缓缓浮现——苍白、扭曲、带着一丝诡异的笑。

他手中握着一枚铜铃,样式古朴,铃身裂痕与【镇魂铃·残】如出一辙。

铃,响了。

轻微的一颤,却让整片沙原的亡魂齐齐跪伏。

同一时刻,林书独坐城楼,目光穿透浓雾。

夜莺低语:“脚步声消失了,但战甲纹路还在动。”

他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