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我当一天神，也轮不到你坐庙（2/2）
林书站在镜前，指尖抚过战甲上尚未冷却的符文，额角血线已凝固成一道暗痕——那是强行承载“伪神格”共鸣所付出的代价，像有根烧红的铁钉扎进脑海，至今余痛未消。
但他没有退。
血烛童子的尸体化为灰烬，随风散去，连骨渣都不剩。
可那根滴血长烛却还静静躺在香炉中，火焰幽红跳动，映出扭曲的人影。
林书盯着火光，眼神沉得像深渊：“点燃欲望……原来不是引人向神，而是用恐惧喂养邪祟。”
他早该想到的。
五通神虽死，香火之根未断。
那些被压抑百年的执念、恐惧、渴求，并不会因一座庙的焚毁而消失。
它们只是蛰伏，在黑暗里等待新的火种。
而今晚，火种来了——以一个盲眼童仆的姿态。
林书闭目，调出图鉴界面：
【收录项更新】
? 名称：血烛·怨燃体（残）
? 来源：未知祭祀仪式产物
? 特性：以人类深层情绪为燃料，点燃即激发精神污染；烛油具活性，可衍生怨灵触手
? 警告：存在更高阶意识远程操控迹象
“远程操控……”林书眸光一寒，“不是傀儡，是信使。”
所以它不怕死。因为它本就不属于这具身体。
他睁开眼，望向夜莺。
她正蹲在墙角，银瞳微闪，手中刀刃还残留着斩断烛火时溅出的一丝猩红油渍。
“你早就知道他会来？”她问，声音低而冷。
“不知道。”林书摇头，“但我猜到，有人不想让‘醒’发生。”
人心一旦清醒，谎言就无处藏身。
那些靠跪拜维系的存在，绝不会坐视不管。
他转身走向香炉，将五通神残魂投入烈焰之中。
刹那间，一股腥腐气息冲天而起，紧接着是凄厉尖啸——那道被困于图鉴许久的狐首残魂，在火中剧烈挣扎，发出不属于人间的哀嚎。
“别烧我！我是你收下的东西！我是你的力量！”五通神残魂嘶吼。
“你是垃圾。”林书冷笑，“被人当神供奉百年，其实不过是个吸食恐惧的寄生虫。你以为你在掌权？你只是别人棋盘上的蜡像。”
话音落下，他启动【全域收录·逆向供奉】。
嗡——
整座城市地底传来低鸣。
七枚埋设于城基的“伪香芯”同时震动，导能脉络全面激活。
原本残存的香火回流路径被彻底改写，如同河流倒灌，逆流向源头。
【提示：信仰回路重定向完成】
【新规则生效：任何对外祈愿行为，自动反馈至醒神堂中枢】
【映射目标：祈愿者自身】
铜镜微微震颤，镜面波光荡漾，宛如水面被无形之手拨动。
第一道影像浮现。
是一个年轻女子，跪在自家院中，双手合十，嘴唇颤抖：“求神明保佑我弟弟平安归来……他才十六岁，不该死在尸潮里……”
下一瞬，镜中光影一闪，她的脸赫然出现在原本应是“神像”的位置。
她猛地抬头，瞪大双眼，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之事——但她看到的，只有自己流泪的脸。
“不……这不是神……这是……是我？”她喃喃自语，继而浑身发抖，“我一直在求别人救我……可我自己呢？我做了什么？”
她猛然站起，抓起墙边锈迹斑斑的砍刀，冲出门外。
类似的一幕，在城中各处悄然上演。
有人祈求粮食，镜中映出自己空荡的粮仓和从未动手耕种的双手；
有人祈求庇护，镜中却是他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模样；
更有人长久以来膜拜虚无，此刻终于看清——所谓“神恩”，不过是他们把希望扔进黑洞后的回声。
醒，比痛更可怕。
但也唯有痛，才能让人真正站起来。
就在这时，哭坟婆不知何时来到了堂前。
她佝偻着背，白发凌乱，手里攥着一块破布，上面绣着半个模糊的名字。
她望着铜镜，浑浊的眼泪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滑落。
“我想起来了……”她哽咽着，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我不是疯婆子……我是李氏……吴青山的妻子。那年祭典，他们说要迎神归位，让我献上丈夫的心头血……我不肯……我就抱着他的尸首哭了一夜又一夜……可没人听我说话……他们都叫我‘哭坟婆’，说我疯了……”
她突然跪下，不是跪神，是跪镜。
“我记住了……我活着，我就记住。”
林书默默看着这一幕，心中并无喜悦，只有沉重。
唤醒记忆，不是结束，而是清算的开始。
他转身欲走，忽然脚步一顿。
图鉴战甲轻微震颤，一道微弱却持续的能量波动自地下传来——频率极低，几乎与大地呼吸同步，若非系统高度敏感，根本无法察觉。
【检测到异常信仰流残余】
? 强度：0.3%基准值
? 流向：不稳定，呈网状渗透
? 源头定位：正在进行……初步锁定——城北废弃窑厂区域
林书眼神骤冷。
他还以为，这一夜足以斩断所有旧链。
原来，还有人在地底织网。
“还没完。”他低声说。
夜莺走到他身旁，银瞳映着月色：“你要去？”
“不去。”林书摇头，嘴角却扬起一丝冷笑，“让它继续烧。等它自己爬出来。”
他抬头望天。
连日晴朗，乌云尽散，鬼市不再开张。
街头巷尾，人们谈起“醒神堂”时，语气已从敬畏转为讨论，甚至质疑。
一切都看似平静。
可林书知道，真正的风暴，往往发生在阳光最盛的时候。
而在城北深处，一座塌陷多年的窑厂之下，潮湿的泥土中，一根细如发丝的血线正缓缓蠕动，向着更深的地底蜿蜒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