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碑灰落尽（2/2）

夜莺站在下方，银瞳中的金丝微微颤动。

她看见那一字落下时，整个鬼城的空间都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扭曲——不是力量冲击，而是规则层面的改写。

就像有人用刀削去了世界的一角，又重新浇铸成型。

林书没有停。

他声音低沉，却穿透了所有死寂：“罪愆自述，悔意自明。”

每说一字，便有一道符文自黑色眼球中飞出，融入碑体。

亿万瞳孔旋转不息，将某种超越语言的意志强行嵌入这片土地的根基。

那些曾被抹去记忆、被剥夺身份的灵魂，在这一刻纷纷抬头，眼中有泪，有痛，更有久违的清明。

他们开始低语。

“我叫陈三……我曾在饥荒年吃掉了自己的孩子……”

“我是赵兰……我为了活命，把邻居推进了尸群……”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不是忏悔给谁听，而是对自己说的。

这是《人律》的第一条铁则：你必须直面你自己，才能留下你的名字。

当第七个字落定，林书忽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出！

【魂能消耗：80%】

【集体意志锚点已绑定】

【不可逆代价确认：永久剥离‘被动顺从规则’权限】

系统提示冰冷，但林书只是冷笑。

顺从？他早就不信这套了。

他继续书写最后一句，声音如雷贯耳：“无人可替其死，无人可夺其名。”

整座副碑金光暴涨，碑文仿佛活了过来，每一划都像在呼吸。

紧接着，第九百九十九个名字猛然共鸣，化作一道纯粹由记忆凝聚的光柱，冲天而起！

目标——阴河深处，那片仍在挣扎重组的残纸敕令！

“不——！”

阴诏使者残念终于发出嘶吼，宣纸般的躯体疯狂扭动，试图构筑防御屏障。

它怒吼着：“你无权立律！天地自有平衡！秩序不容篡改！这是神定之规！是万古铁律！”

可它忘了。

林书从不信神。

光柱落下，如审判之矛贯穿长空。

刹那间，时间仿佛凝固。

那片承载着旧时代意志的残纸，在接触到光芒的瞬间，竟开始一寸寸剥落、碳化、化为飞灰。

没有爆炸，没有哀嚎，只有一种近乎神圣的湮灭——像是宇宙本身在修正一段错误的代码。

远处，王猛身体猛地一僵。

他正搬运钢筋的手臂突然垂下，整个人跪倒在地，额头青筋暴起，鲜血从眉心渗出。

一只通体漆黑、形似戏本折页的虫子从他口中挣扎爬出，蠕动几下后“啪”地炸开，化作腥臭黑雾。

王猛仰头望天，眼神浑浊渐清，嘴唇微动：“我记得……我是王猛。”

话音落下，他缓缓倒地，胸口停止起伏。

不是死亡，是解脱。

林书闭了闭眼。

焚稿僧的幻影在不远处的余烬中悄然浮现。

老人披着焦黑袈裟，手中捧着一本早已烧尽的书卷。

他望着林书，嘴角扬起一抹极淡的笑，仿佛在说：“终于有人敢自己写结局了。”

火焰轻轻一跳，幻影消散。

与此同时，林书脑海中响起系统的提示音：

【伪典篡改程序升级】

【权限解锁：局部规则编辑（试用）】

【图鉴新增核心纹路：“律”】

他低头，只见黑色眼球中央，一道清晰的纹路缓缓成型——正是一个古老而庄严的“律”字。

它不像其他符文般流转不定，而是深深嵌入瞳核，宛如法则刻印。

夜莺缓步走来，战靴踏过碎石，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现在……你是审判者了。”

林书没有看她，目光投向远方幽蓝的裂隙——那里，一座倒悬的冰城若隐若现，像是冻结在时空夹缝中的遗骸。

星轨在其周围缓慢运转，却在某一瞬突兀扭曲，仿佛有人正在高维层面愤怒地重写坐标。

他淡淡开口，声音却不容置疑：“不，我只是第一个，不让别人替我写结局的人。”

风再度吹起。

碑灰漫天，如同雪落人间。

铭名堂灯火未熄，名字依旧闪耀。

新的秩序，已在废墟之上扎根。

然而就在黎明将至之时——

基地深处，一台老旧监测仪突然自主启动，红灯狂闪。

警报尚未响起，可监控画面中，某处废墟之下，一块碎裂的石印竟缓缓移动，拼接自身。

一只由枯骨与腐肉勉强拼凑的兽爪，从瓦砾中探出，五指抓地，撑起一具早已判定彻底毁灭的躯壳。

往生印兽的残骸，睁开了它根本不该再存在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