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南京的清算（2/2）

钱谦益哑口无言。

“我再问你，”方以智逼近一步，“韩赞周在哪里？他在四川到底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钱谦益摇头，“我只负责江南这边，四川的事，是韩公公和晋商在操办。”

“晋商？范永斗？”

钱谦益猛地抬头：“你……你怎么知道？”

“我不只知道范永斗，还知道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方以智一字一顿，“这八家晋商，多年来一直与关外走私，贩卖铁器、粮食、情报。建虏能坐大，他们‘功不可没’。”

钱谦益脸色惨白。他没想到，朝廷已经查到这个地步。

“现在，韩赞周和他们搅在一起，在四川用晋商的钱收买官员，资助张献忠。他想做什么？在四川裂土封王？还是……”方以智盯着钱谦益的眼睛，“等张献忠把四川搅乱，他好引清兵入关，做一个‘开城迎王师’的功臣？”

这话像一把锤子，砸在钱谦益心上。

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韩赞周秘密来南京，和他深夜密谈时说过一句话：“若事不可为，当留后路。”

当时他以为，后路指的是退守江南，划江而治。

现在想来，韩赞周说的后路，可能是……关外！

“我……”钱谦益的声音在发抖，“我真的不知道。韩公公只让我在江南制造混乱，牵制朝廷兵力，让新政推行不下去。其他的，他没说。”

方以智看了他很久，最终起身。

“牧斋公，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钱谦益抬起头，眼中忽然涌出泪水：“告诉陛下……老臣……愧对圣恩。”

方以智点点头，转身要走。

“等等！”钱谦益忽然叫住他，“我……我还有个秘密。”

“说。”

“京营里，不只有我收买的军官。”钱谦益压低声音，“还有……袁督师的人。”

方以智猛地转身：“你说什么？”

“袁崇焕。”钱谦益一字一句，“他表面上忠心耿耿，但实际上……他和晋商也有往来。具体是谁联络的，我不知道，但去年十月，有人看见他的亲兵队长，在张家口和范永斗的人密会。”

牢房里死一般寂静。

方以智盯着钱谦益，想从他脸上看出撒谎的痕迹。但没有，这个老人此刻的眼神，是濒死之人的坦诚。

“我知道了。”方以智最终说，“我会查证。”

他走出牢房，身后传来钱谦益的哭声。那哭声苍老而绝望，像一个时代的挽歌。